99、归隐
“既然你早已经识破,为何不杀我?”虽然他已经预料到了,却不能明白休梵不杀他,只是将他囚禁。他是有这个本事逃的,但他更愿意选择留下来静观其变。
杀了他,能让休怜解脱吗?在此前,休怜求她别杀锦相,她与锦相的恩怨由她自己解决。休梵无法,只能由着她。
她不言语,殿上几个将士围在锦相身旁。他只笑了笑,略有讽刺。休梵恨得一拳砸在金凤扶手上,要不是休怜求她,她岂会让他活过今天!
他真是低估了休梵,倒是没想过她竟这么快识破。远处休怜一步一步踉跄走来,容色惨白,衣裙上斑驳血迹。在擦肩而过时,他欲伸手揽她,却被她抬手挥开。
眉宇间渐染了戾气,侍卫暗暗相觑,果然这国师与安澜侯的关系不浅,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国师难得在下人面前有这种表情。侍卫不敢催促,只能陪着锦相看着休怜的身影晃晃悠悠地走向大殿。他暗攥着拳,手背上青筋已显。
眼前快要一片模糊,她费力地走上汉玉石阶,踏完最后一步时累得趴倒在门槛前。但眼皮要沉下之前,在脑海却是刚才锦相伸手的画面,这还不是最后……
有人攥紧她的手,手心里的汗不断地冒,那人将她的汗用帕子拭去。休怜的眼前渐渐清明,是休梵恬静地握着她的手,一直注视着她醒来。身下放了极软的鸭绒垫子,即便是躺着,伤口也没有疼。
“辛苦了。”休梵关切地问她,“还疼吗?何必那么倔强非要撑下杖刑?”
“这些是我应该做的,也是我该承受的。”她环视了专属女君就寝的宫殿,芙蓉香帐,暖玉金砖,安神的龙涎香才刚点,烟雾缓缓升起,不一会整个殿内便香气缭绕,缠在鼻间。绣花锦被,赤金花枕,这一切她也曾拥有,但记忆却是令她痛苦万分。
她起身将头枕在休梵的腿上,黯了眼神。“阿姐,那八年虽不能与您相聚,但听闻您在南蛮,我也是放心了,您可知我有多么羡慕您吗?这帝王之术我学不来,也得咬着被人窥透的白骨存活那高位之上。”
休梵也被她这番话说得有些伤感,感觉到大腿处那的布料渐湿。但没有哭声,她问:“是不是……锦相对你做了什么?孤马上命人将他斩首示众!”
“阿姐,杀不了他的。我和他的帐还未算清,阿姐无需插手。”他早已在泠岭百姓心中有了威望,新君上位不久便杀害立功大臣,是会失了民心的。她不能让阿姐冒这么大的险!
她低低叹了气,抱住休怜,抚着她的背以示慰籍。
第二日,休怜走了。寻了城外一处林中竹屋,想完此余生。这是她派出探子打听的消息,她没想去打扰,也许平凡是休怜所向往的。仇千山又回到她身边做暗卫,但她知道他时常送去食材、布料给休怜,能替她去探望,她也就安心了。
夜深人静,守门掌灯的公公、侍女都极疲惫。躺在床上的休梵醒来,还未到卯时,从枕下摸出一条白色的绸条,是那日猎场系在鹿腿上的白条。她与童和以此为信物,待她到如意客栈时不会有死士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