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傻了？”云启低声重复两遍，狐疑的看了小林一眼：“小林，就算你没有完成昨天的功课我也不会惩罚你，不用找借口让我开心。”

放开握刀的手，云启苦笑道：“就算丫头不傻了又有什么用？大房只手遮天，便是我大哥出关也需要费一番功夫整顿……”

“那由我先整顿整顿，到时候交给爷爷不也方便些？”清朗的女声稚气仍存，随性慵懒的语气隐隐透出一股子势在必得。

这声音，曾在过去十几年里数次哭喊着让他“救命”，小声啜泣着应对他的责问，他甚至怀疑，她是否真的是那个云家少将军的独生女？

他曾无时无刻不期盼着她的康复，当她真真站到他的面前，他才发现，自己竟有些胆怯，怕自己承受不住一时的喜悦，……

“长老？”小林见他脸上表情不停变化，不禁开口提醒。

云启按了按眉心，大步走出门。

阳光下，她一袭玄色素衣，负手而立，她的目光清澈见底，没有半分世故，精致的五官稚气未退，却多了份不一样的感觉，宛如从黑暗中捞出的明珠，遗世光华，尽绽一身。

再看她灵力……没有。人清醒了就好。

明明站在矮他一截的地方，偏偏自己被俯视的感觉极为强烈。云启颇为不适的走下台阶，站在她面前，硬要从她费力扬起的小脸找到一丝安慰。

可这丫头抬起头依旧嘴角含笑，泰然自若的样子仿佛看着一个不懂事的顽童。

云凌羽：看够没！老娘脖子都僵了！

云启：没成就感，老子不开心！

见两人之间僵持，小林擦擦额角的冷汗，小声道：“长老，七小姐，要不进前堂再说吧。”

将来意阐述，饮了口茶，云启道：“所以说，你想我出面帮你救那个丫鬟？”

云凌羽点头，“嗯，大房的有些作为实在不合适，这样下去，云府百年名誉必将毁于一旦。”

“那你先去，我稍后就到。”意识到其中利害，云启答应的很痛快。

云府的责罚堂专门设立来惩罚犯了错的下人，但云府一直秉承祖训，有作风问题的仆役直接辞去，责罚堂自设立来倒是第一次启用，故而引来了许多看热闹的人，不只有云府的，还有平民百姓来看热闹的。

本来审问时不许他人围观，但大夫人有心立威，打开大门，默许众人围观。自己则有模有样端坐在责罚堂的主座上，手捧香茗，侧旁摆了张小桌，有人专门记录审讯过程。

“带春茗上来。”

两个丫鬟立刻押着春茗跪在堂内。

“春茗，你可知罪？”大夫人一拍木桌，秀眉含威，颇有气势。

春茗冷笑，“不知春茗何罪之有？”

“大胆，”大夫人身边的侍女秋葵一巴掌打在她脸上，“身为奴才，忘了怎么回主子的话了吗？”

大夫人最喜舞权弄势，大房掌权后，她便定下规矩：奴才回主子话要加上“回主子的话”。见秋葵动手，大夫人也不制止，而是颇为赞赏的点点头。

盯着主位上的大夫人，春茗一字一字道：“我说了，我不知道。”

“下贱东西，”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大夫人一把扣下茶杯，怒斥：“偷窃在前，爬上八少爷的床在后，居然还死不承认，我们云府怎么会有你这么厚颜无耻的下人，真是我云府的耻辱。来人，打！看她承不承认！”

两个家丁拖着春茗，就要往门外的一块长凳上拖。

一声轻喝：“慢着！”人群缓缓散开一条一人宽的道路。倒不是吃瓜群众有多乐于助人，实在是平日娱乐项目太少，难得有个有趣的事情，自然越乱越开心。

“你是谁？”大夫人看着步入堂内的女孩满腹疑惑，这般出色容貌，没听说过是谁家的千金？

云凌羽勾起一抹浅笑：“多日不见，大夫人都不记得凌羽了？”

“七小姐？”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

谁不知道云府七小姐？

痴傻不清、废柴体质、愚不可及、怯懦可欺，每一个都是她的标签。以至于出阳国内骂人最恶毒的话一度为“愿你生个云府七小姐一样的女儿！”

最显赫的身份，最可笑的笑话。

大夫人指着她一脸惊恐：“你还没死？”

云凌羽不急不缓的行了个礼，声音轻柔，说出的话却不甚和善，“凌羽不敢比夫人死得早。”

秋葵先反应过来，扬起手就要扇她，“大胆！敢诅咒夫人！”被一只柔夷轻轻拉住。娇柔无力的样子，偏偏让她半分动弹不得。

“大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胆儿小，最见不得打人。”轻轻柔柔的声音传入秋葵的耳中，带着露骨的寒意。

转看向大夫人，云凌羽笑容甜美：“她方才要打我，大夫人可看到了？不知我云府对下人以下犯上的惩罚是什么呢？”

“你，你凭什么罚我的人？”大夫人指着她，满脸怒气。

“那你又凭什么要罚我的人？”骤然变冷的语气，凌冽如刀的眉眼，瞬间强势的气势，将大夫人的气势压低三分。

“是她恬不知耻爬上八少爷的床……”大夫人声色厉茬的叫喊。明明她才是这云府最尊贵的女人，她个傻子凭什么质问自己。

云凌羽冷笑：“小八比我还小几个月，离成年早得很，若是有心上位，倒不如爬上大伯的床，做大伯的女人来得快。毕竟，大伯在这方面可是自由的很。”

这话着实扎心了，大爷最不喜欢女人多管闲事。大爷在外面胡混，大夫人是一点都管不着的。而大夫人在下人面前作威作福，也绝不敢让大爷知道。

“这么明显的栽赃嫁祸夫人都没看出来吗？还是，夫人根本就没有细查，直接叫人定罪呢？”

似被投入一颗炸弹，人群中开始骚动，不少人都知道云府的情况，开始交流情报，扯出更多内幕。

“云七小姐说的没错，八少爷比她要小两个多月，我七大姑的姨母在厨房当差，给八少爷送过饭。”

“才十一岁，这爬床也太说不过去了！”

“我听说六小姐最近不出门，都是丫鬟给送饭，那天有一个丫鬟不小心往房里多看了一眼，就被好打了一顿，好像就是春茗。”

“那大夫人会不会是蓄意报复啊？”

“你说六小姐不出门会不会是怀孕了，在养胎？”

“也太不知耻了吧。连自己的女儿都管不住，还来陷害别人！”

吃瓜群众的脑洞果然是最强大的，云凌羽心里默默的竖起大拇指。状若无意的“小声”道：“听说六姐姐总吩咐厨房多放辣。”

“酸儿辣女”果然是人民群众智慧的结晶，她的话一出，几乎直接坐实了云梦琪怀孕的事实。

“没得跑了，肯定是个闺女。”

“不一定，说不定是龙凤胎！”

“也不知道怀了多长时间了，上次我还看见云六小姐和五皇子在一起呢！”

“姐姐抢了妹妹的未婚夫，快给我说说。”

也不知道无辣不欢的六小姐听到自己怀孕的消息后，以后还有没有吃辣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