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梵松开了他的衣领，闭了闭眼。咬着牙，做最后的决断。一边是螭国，是泠岭期盼复国的百姓，是忍辱的休怜；一边又是她爱了八年、守了八年的男子，是在他庇护下不同于任何地域的宁静仙境，她该怎么办？

童和见她抬头一副悲戚的表情，泪水从眼眶滑出，像是一条溪流找到了大坝的缺口，止不住地流淌。见她启唇，唇瓣一翕一合间给出了答案。“怎么样救他。”

认命地闭上眼，也罢。最后一次，她和长乐，两不相欠。

他抹了抹泪，注视着她，“其实，这次我暗中奉了绝痴长老的命令，他说救主上需要暗蛊的寄主未冷却的心头血入药服下……”

“也就是要孤的命？”休梵无奈地笑了笑，绝痴长老也是看着她长大，却不想最后竟是这般决绝地要她死。

“……是这样没错。”他连忙续道：“但你是女子，也可以与主上行周公之礼来平衡阴阳。”说到后面，他有些迟迟顿顿的，将脸撇到一边，耳根子都红透了。

休梵听到后，咳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和羞赫。“长乐既不在此，要孤如何……”

“主上在泠岭城外的如意客栈里。”

她微微吃惊，“你疯了？若长乐在路上有半点差池，南蛮的那几个长老岂会轻易饶过你？”

童和坚定地与她对视，“我知道。实不相瞒，此次来寻你，我已经做了打算，九死一生。若主上有任何不测，我绝不苟活。”

“所以你把长乐和你的性命都押在孤身上了？呵，从前倒没想过自己这条命原来这么值钱。”

这个少年似乎长大了，从前他经常与她怄气，即便后来被她用各种惩罚教训也都不肯求饶过，性子傲得不知是像谁。她却很羡慕他，相似的出身，她却低头躬腰在南蛮八年，不曾活得像他那么恣意。

现在他懂得了崇拜不是忠诚，为了他敬仰的神、国家的天向她哀求。他现在也懂得了孤注一掷，而不是莽撞。她收养了他，却没教过他这些。

“是。”他问心无愧地回答道。

休梵转身走向她的马匹，踩着马蹬一跃，稳当地坐在马背上，只留下一句话便骑马而去额，“十日后如意客栈见。”

天已经快黑了，得快点离开猎场，要不然，可能会被那些夜里寻食的猛兽攻击。她才走出森林深处没多远，就听到许多人来找她，看到明晃晃的火把从远处探进。

“女君！女君！”

“孤在这。”

一群人举着火把循声而来，都簇拥着她跪下，中央排开一条道，无尘姑姑仍旧骑着那匹枣红色的马儿停在她面前，“臣救驾来迟，请女君恕罪。”

“不碍事，不过被头小鹿诱到了森林深处，又被它侥幸逃走。”她连忙解释，尽力表现得平淡，生怕被无尘看出些什么，绕过了无尘，走在前面。“巡猎一天，孤也乏了，启程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