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身不由己
王天赐金榜题名得官职,乌纱高戴,年少风光。
离开故乡的茅屋草堂,住进了深深朱门,鲤鱼跳龙门步入了温容乡。
看看身上穿的绫罗绸缎,想想往日的粗布衣裳,真个是天上地下。
家中老父,半生操劳,虽家徒四壁,却依旧坚持让自己求学。如此恩情,此生无以为报,想到老父亲还在家中盼儿归,这锦衣玉食又如何安心独自享用。
在都城几日,王国忠是整整瘦了一圈。
薛雨轩坐在办公处,其实也只是一间偏房,一书案,一张椅子,中间放着一个铜炉熏着香。书案没有一本公文,虽然是国相,可是也没有实权,其实就是无所事事,打发时光罢了。
八个人,真正有实权的就只有慕容珏玥,在永昌国的官场内部,可能只有慕容珏玥掌管的勤政司是一块干净的地方,这里没有辅相安排的爪牙。
所以下面各地的折子,可以直接送到皇帝面前,中间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勤政司,可以称为帝王的眼睛,可以看到国家的真实情况,不会被乱臣贼子蒙蔽视听,所以说,慕容珏玥是八个人中唯一有实权在手的人。
她没有为自己叫屈,而是愈加同情帝王背后的心酸。
永乐皇帝顶着各方面的压力,封她们为国相,虽说是有名无实,可是为了争夺这个虚名,永乐皇帝也算是上了心,辅相也算是让了一步。
可是九位辅相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女流之辈,竟然将勤政司的内线以各种理由,明升暗降或是直接调走。
只能说之前小瞧了慕容珏玥,不过对辅相派而言,局势也还没有那么糟糕,一个勤政司虽然说很重要,可是对全局而言,还是不足为虑,国家的其他的部门,都还是控制在辅相派手中。
只要兵部、财政部,控制在手中,就等于控制住了国家的命脉,没有兵部的军事力量国家就如同一个空壳,财政部,掌管国家全部经济,没有钱,国家是无法正常运转。
王天赐何许人也,早就看透了皇帝的用心。
先是把薛雨轩等人接回永昌国,并且封为国相,而后的科举考试也为朝廷增添了不少可用之才,分配到各个部门,其实也是变着法的架空九大辅相的权力。
他隐约觉得这个皇帝要动手了,这个时候更加不能乱了方寸。自己在朝中的势力已经根深蒂固,辅相一党更是盘根错节。
若是皇帝真的想有所举动,也不会那么快,不过辅相和帝王的权力之争的战争,是不可避免,如今只能稍作低调,拉拢人心,不能在树敌。
王国忠,和八大国相走的较近,而且王国忠的父亲对他们还有救命之恩,所以被列为重点拉拢对象。
举荐他为玉门县县令,王天赐心中也是另有算盘,门县富可敌国,几任官员就没有不贪污的,他倒要看看王国忠面对财富是何态度。
人心是软的,是可以改变的,但是金子财富却是硬的,是永远也不会改变,有几人面对财富能够不为所动一笑而过呢?
财富利益,是人性最大的敌人,有些自认为清高的人,在财富面前便会原形毕露。王天赐想用玉门县的财富去消磨王国忠所谓的清高和气节。
王国忠只是一介书生,书中记载的不过都是美德都是歌颂都是教化世人的,所以王国忠哪里知道官场的勾心斗角。
以前听说过一些九大辅相的种种劣迹,可是王天赐举荐自己去玉门县,辅相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恨。
他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也许只是世人冤枉了九大辅相。
看着面前的官袍,王国忠心生一计,自己做东,把薛雨轩等人和王天赐聚在一起,若是他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也好趁此机会说开,岂不是一桩美事。
都是为人臣子,齐心协力团结一致,对百姓对国家来说都是好事。
这样一来,一可解开彼此之间的误会,二来又能感激薛雨轩等人的栽培之恩,三来能报答王天赐的举荐之恩。
思来想去,觉得此事可行,提笔写下请柬让人送去各大府邸。
薛雨轩收到请柬,以为只是朋友之间的聚会,次日,到了请柬上的地点。
王国忠站在门前,亲自迎接。谁料想,薛雨轩的轿子和王天赐的轿子竟会同时到达酒楼门前。
二人碰面,王天赐面带微笑,薛雨轩也没有说些什么,只以为是碰巧遇见,毕竟这都是常有的事情,她哪里知道王天赐也是王国忠的客人。
苏芸跟着到了,看到王天赐也在这里,很是不悦,拉着薛雨轩的手,径直的走了进去。
“王国忠,你不是说请吃饭么?饭局在哪?莫不是唬我的吧”。
王国忠招呼着众人去了雅间,薛雨轩看到王天赐也跟着进去,便知王天赐也是这场饭局的座上宾。
菜陆陆续续的上齐,只是都没有人动筷。
王国忠给众人斟上酒,“大家难得一聚,只是可惜苏大人和秦大人在青州……,明天我就要去上任了,临走之前,特被薄酒感谢各位的大人的栽培,我王某人,不胜感激!”
说罢,端起酒杯,开始敬酒,众人也都端起酒杯。苏芸看到王天赐心里就说不出的那种反感,将杯中酒倒在地上。
众人面面相觑,薛雨轩轻轻的拽了拽苏芸的衣袖,苏芸拿起茶壶,在酒杯中倒了杯茶,说道:“最近身体不适,不能饮酒,见谅”。
一杯酒下了肚,王国忠再次起身斟酒,说道:“这第二杯酒,我要敬王大人,感谢王大人对晚生的提携之恩,到了玉门县,王某人一定会兢兢业业,造福一县之民”。
王天赐满是欣慰的一笑,“如此实乃国家之福,状元公日后定会凤凰腾达”。
王国忠听的是喜笑颜开。
见苏芸等人全程不语,薛雨轩又不好薄了别人的面子,端起酒盏,对王国忠说了句:“愿君此去,勿忘初心,慎独行事,真心为民”。
王国忠很是虔诚的答道:“我定不会忘记初心,我王某人读书做官,就是为了造福天下,不会辜负诸位的期盼”。
饭局结束后,桌上的菜几乎都是原样,苏芸说看到王天赐那伪君子的模样就饱了,哪里还有心思去吃饭,越想越气,王国忠怎的和王天赐走到一起去了。
“雨轩姐,你说这王国忠……”
薛雨轩看着王国忠送王天赐上轿的背影,心中有点失望,在青州时,他是何等正直何等有气节,难道人在官职,就会改变么?
“苏芸,有些事看到就好,不要问为什么,有些事没有答案,而且知道也许还不如不知道,知道的太多反而会太累。人在官场,定会有很多身不由己,王天赐怎么说也是辅相之首,请他来也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