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夜意袭人,雨事缠绵
接下来的几天,朝庭陆续发来了圣旨。
第一道是柳轻尘迁任成都新军筹编使,编制兵员五干人,盔甲武器以及薪晌方面皆是效仿武胜军旧例。
圣旨上没有指明赴任日期,但提出了尽快成军恢复成都治安的明确指令。
第二道是对柳轻尘贡献火药的嘉奖,骈五骊六的写了一大堆,柳轻尘也没放在心上。不赏金,不赏银的,口头上说了一大堆的漂亮话,屁事不顶。
第三道圣旨倒是给了钱了,一万贯铜钱的开拔费,然后又是一大堆的套话废话,意思就是让柳轻尘再接再励,永建新功。
红衣少女微微笑着说道:“这就完了,收复襄樊的功劳就这样没了。”
柳轻尘也笑着说道:“没了,不过卖了个不错的价钱。”
第四道圣旨只是间隔了一天,这一次破天荒地又给了一笔钱,又是一万两的迁营费,就连前两次柳轻尘去兵部讨要了好几次都没有要到的神臂弩也给了三百副,铁制链甲一百套,牛皮甲五百套,枪刀矛戟也给了一批。
但旨意的最后,催促的意图十分明显,就差点明了说,东西我给得漂亮,事情也你要给我办清楚,出了差错,你也不用回来了,自刎以谢天下就完了。
这让柳轻尘颇是无语,成都好象不是我丟的吧!与我有多大关系啊!
这样理直气壮地让人去死,还要别人领你的情,这也太奇葩了。
柳轻尘无奈,次日一早就直接进入皇宫陛辞,这一次他干脆全副披挂都带上了。
铁盔上斑斑点点都是刀枪剐刮的痕迹。
盔甲的缝缭里还隐隐地闪现着褐色的血迹。
众位上朝的文武大员奇怪地看着这员小将昂首挺胸地上的殿来。
不拜不跪,只是行了一个军礼,不卑不亢地道:“陛下,请恕下臣无礼,盔甲在身,臣就是军将,您是统帅。”
“将军但得马上死,不可在统帅面前跪。一旦跪下,杀心气势就都没了。那仗也不用打了。”
柳轻尘说得颇为心虚,有点害怕皇帝一怒之下让人将自已拉出去砍了。
皇帝先是吃了一惊,随即皮笑肉不笑地道:“下跪,就不必了,你殿辞之后就直接出京吧!我己经让你父亲任了京城置制使。今天就会上任了。他不能跟着你去了。我另外委派监军使给你。”
柳轻尘心里是哇凉一片,嘴上却说道:“皇上厚恩隆德,下臣没齿不忘,小臣的父亲年纪也大了,留在京城养老正是他最好的选择,谢谢陛下体谅。”
“另外臣的队伍里良莠不齐,一位监军使恐怕监察不过来,还是请皇上派两个人吧!这样臣下也可以轻松些。”
皇帝是真的无语了,左右大臣也很惊奇,人家唯恐部队里给塞上监军,这位倒好,自已要,一要还要俩。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那好吧!你也不用口不应心地说反话,我给你派两名你熟悉的人吧!蓝云,冷紫烟。你觉得如何。”
柳轻尘心道:“还能如何,这两位卧底的工作做得一向不错,要不你能知道火药的事。”
嘴上却道:“皇上真是惠眼识人,有蓝云,冷紫烟相助,小臣一定会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皇帝呵呵一笑,大声说道:“那朕就先在这儿祝你一帆风顺,心想事成。另外,我赐你一副盔甲吧!身上着的那副有些残损了。”
柳轻尘忙道:“没办法啊!皇上,新军穷呐!”
皇帝微微一笑,不再搭理他。
心中却道:“不能再跟他说话了,这小子顺杆爬的本事是见涨啊!”
斯夜微凉,月上树梢,鸟雀不惊,虫声寂寂。
好一副和谐的景象啊!
自然界的一切都在各安其职,谨守本份。
有人却独自斟酌不能安静。谆谆细语惊破夜空:“我,我呀!”
打了个酒嗝又道:“自已作死呀!去什么成都啊!四川路光蒙古兵就有好几万,其余投降的各族附属兵不下二十来万,我呢,就五千人?另外那三千人都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对着月影儿敬了敬又道:“我算什么呀,小人物而矣!逞什么能呀!还想着救这天下,我呸!救自已都救不了,让人捏在手心里逗猴玩呢!”
摇摇脑袋,醉眼迷离中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你,说你呢!晃什么晃啊!晃得人头都晕了,看我揍不死你,皇帝他妈的不是东西,连你也欺负我。”
一拳挥到空处,脚下一软,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折腾了几下爬不起来,索性一头躺倒在石凳边上,气呼呼地睡了过去。
夜色寂静了很久,陆倩倩轻轻地叹了口气,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将一件外衣披在了他的身上。
暗影中,柳树下,冷紫烟从头至尾静静地看着,没有说话。
他们都忽略了枝头柳叶里红衣女子那惯常的浅浅的微笑。
这一觉柳轻尘睡得很沉,朦朦胧胧中感觉有人抱起了自已。
柔软的温暖里似乎有着一股淡淡的幽香,柳轻尘嗅了嗅鼻子,把头往深处又埋了埋。
香味更浓郁了,那是可以让人忘掉一切烦恼的沉迷之境。
柳轻尘睡得更熟了,梦中还咂巴着嘴,好象吃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正自回味无穷。
有人却在夜色里羞红了脸,嗔怪着道:“要死呢!就会作怪。”
柳轻尘在京湖路的前线指挥部里见到了孟珙。
这是大宋末期最有统帅能力的一位文臣,可以说,是他抵定了南宋的半壁江山。
有他在的曰子里,南宋君臣总能有惊无险地慢慢混曰子,继续过他们文恬武戏的悠闲生活。
直至连这位最后的砥柱中流也被他们气死才罢了。
这是一名悲剧性的英雄,是与岳飞一样有着满心救国情怀的擎天巨擘,同时,他们也都一样的身后凄凉。
柳轻尘很尊重他,以很隆重的礼仪觐见了他。
同样的,那位老人对他也很好奇,仔佃地询问了他与蒙古人作战的全过程。
微微想了想,笑着说道:“突发奇效这种事可一不可再,以后作战步调还是要严谨一些,蒙古人与马为友,聚散自如,速度奇快,战法狡猾,不可等闲轻视啊!”
柳轻尘深深一个鞠躬,说道:“谢大帅提点,下官没齿不忘,还请大帅指示一下,我此次去成都可应要注意什么事项?”
“你现在就去四川啊!太急了吧!”孟珙惊讶地道。
柳轻尘苦笑一声,没奈何地道:“旨意在身,延缓不得啊!”
孟珙犹豫了一下,温声说道:“我这里兵马不多,整合还未完成,而且也有迹象显示,蒙古人在开封还有大队人马集结的情况。所以我暂时也帮不了你。”
“但是我这里有个幕僚,噢,那位叫陈秋同的就是。他对四川倒是熟悉,你可以带着他上路,多少能帮上些忙。”
柳轻尘诚心诚意地道了谢。
心中却也苦笑,本来蒙古人不至于这么快就要发动进攻,但在自己无意间的影响下,看样子战争要提前爆发了。
还真是睚眦必报的性格,挺可爱的,一着急,就上火。
我喜欢!
再次站在古墓前,柳轻尘有些恍惚,感觉中,好亲切,似乎自已的人生一直就都在墓中,从没有离开过的样子。
许多人围在他的身边,吱吱喳喳,吱吱喳喳的问讯声不断。
柳轻尘很享受这种亲情式的温暖,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自已是一个人,不再是那个飘飘渺渺无依无靠的灵魂。
“我要在这里建一个广场,全部用大理石铺就,广场当中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是一定要树上一个墓碑,一个能刻上所有人名字的墓碑,它将成为我们所有人灵魂的安居之所,不管我们将要飘泊到何处,是生是死,我们都会回来,因为这里是我们的家园,我们最终的归依之处。”
所有人都被柳轻尘的言论惊呆了,也疯狂了。
是啊!汉人一生的追求其实很简单,生有所处,老有所归而矣!
柳轻尘不在的这些日子,青山谷还是有了些变化的,小小的手工作坊建了不少,打铁的,熟皮子的,锻炼刀剑的,打造木工家具的,还办了一家师塾,一家医药铺,山里山外人来人往,还多了不少的贸易铺子。
卖米的,卖布的,甚至还有卖字画的,柳轻尘很欣慰,也有些啼笑皆非,神圣的汉墓重地,如果办成了菜市场,还真不是一般的恶搞了。
操场上,三干将士齐装满员,柳轻尘看得很是振奋,这可是自己多半年多以来的成果啊!
虽然操练什么的与自己关系不大,但他们却是在自已的指点下成立起来的,这份功劳是谁也不能抹杀的,不是吗?
柳轻尘正想的得意洋洋,猛然听到梁栖梧一声大叫:“大家注意了,授旗仪式现在开始。”
柳轻尘一楞,呢喃着道“授旗...授...授什么旗啊!新军的名字还没有呢,再说了,授旗仪式不能如此儿戏吧!可以自已做的,皇帝能同意?”
柳轻尘正自摸不着头脑,一幅斗大的汉字大旗迎着风啪啪地展开,真是斗大的汉字啊!
柳轻尘傻了眼:“不带这么玩的吧!这是要让我兴汉灭宋?可能吗?直接就奔着抄家灭族来了,这是谁啊!这么大仇恨?”
就在柳轻尘目瞪口呆,不知所以的时候,蓝云,冷紫烟蹬蹬地奔上演兵台,恶狠狠地瞪着薜若。
冷紫烟口气不善地道:“薛大哥,你要干什么?”
“还授旗,汉字旗授给宋军?”
“噢!你们误会了。”薜若呵呵笑着说道。话音未落猛地一转手中的旗面,一个大大的由彩色丝绣而成的繁体宋字迎风飞扬。
所有人都有点头晕,暗暗思忖:“这是怎么玩的?要命的式样呐!宋汉,送汉?前程有些黯淡啊!汉宋还靠点谱。”
可你们这么玩,皇帝能答应吗?梁栖梧一拍双手。大声地说道:“我们大家讨论了一下觉得军队的名称就叫汉宋新军好了,名字好,还吉利,旗面也是现成的,汉冢陪葬棺里就有,多锈了一个宋字而矣!很简单的。”
“是啊!很简单,砍脑袋也简单。”柳轻尘喃喃自语地道。
柳轻尘指着夜狼突击队的队伍里面的,那些衣衫杂乱,所佩器械五花八门,眉目看上去还颇为不善的汉子。
轻声问道:“秦叔啊!那些是什么人哪,怎么不象军汉哪!”
秦万年哈哈笑道:“他们呐!全是江湖人啊!”
“江湖人?”柳轻尘不解。
梁栖梧轻轻地解释道:“就是武林中的各门派弟子。”
柳轻尘不禁有些犹豫:“传说中,江湖人不都是桀骜不驯的吗?怎么能适应军中的生活。”
薛若冷冷地接道:“有军法官束缚着呢!比那些乌合之众好用。”
“噢!设了军法官了,是谁啊?”
“我啊!”岑梦儿答应一声站了出来,一排绯青色衣甲的女子跟在后面。
柳轻尘又一次的目瞪口呆,今天的惊喜太多了。
船队迤逦,细雨菲菲,江上雾气蒸腾,柳轻尘一行人终于从汉江的狭小水系进入了开阔的长江江面。
柳轻尘长叹一声,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了多少英雄啊!
冷紫烟小心地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你妹妹在船上。”
“什么?”柳轻尘有些发愁,缓缓地道:“你确定她的身份了吗?”
冷紫烟摇了摇头,缓和了语气说道:“不过温家小姐的身份是真实的。只是敏儿姑娘是她从金国沦陷区带回来的,她的丈夫也是在那儿没了的。”
“没了的,是什么意思?”
“生死不知。”冷紫烟不带任何表情地回答。
柳轻尘看她一眼,低声道:“敏儿姑娘在哪里?”
“医护队。”
柳轻尘点了点头。然后静静地吩咐道:“火药船坊里多派点人手,要确保安全,还有,告诉金明池,火药颗粒化的设施不能让任何人接触到。”
“是,我明白,我让蓝云亲自去了那边,他知道轻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