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六日，凤恒月每日在红燕的小绿屋里吃喝拉撒，当她踏出门的第一步都怀疑自己是否变成了一盆植物。

此时已过晌午，熏天的恶臭消散，街上逐渐有了人流，虽然还是一派萧条，但总算有了生气。红燕本要凤恒月多留几日，但是再留下去估计齐知茗都要回熙州了，那她这番舍生取义就是毫无意义的。

红燕自知凤恒月有私事，也不再挽留“月儿姐姐要多保重。”

凤恒月双手抱拳，一派侠气的告辞，学着从游侠话本里剽窃的台词，“山高水长，后会有期！”然后自认为很潇洒地踏上满地黄尘。

然后她就后悔了，所以她要去哪儿找齐知茗呢？在日头里杵了半晌，来自肚子深处咕噜咕噜的呼唤让她决定先吃点东西。郑国十二州每州都有当地的特色美食，她依稀记得，明州好像有个“马蹄酥”远近闻名。

随便拐进一家客栈，店小二一边拿着鸡毛掸子拂去桌椅上的灰尘，一边吆喝着“客官里边请。”掌柜的看见这么个水灵灵的大活人，还以为自己被风沙迷了眼。再看姑娘的装扮，虽说秀雅却不失华贵，绣工也像是大地方来的。掌柜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姑娘是从外地来的？”

“正是。”

“你为何来此啊？”

只见她抿嘴一笑，“寻人罢了。”

掌柜好心奉劝，“我看姑娘莫要白费心思了，咱们这地方若是来了却杳无音讯，估计已经不在人世了。姑娘趁着这几日间歇赶紧回去吧，莫要倔强。”

掌柜的说，近年这里的气候每况愈下，风沙暴发日益频繁，几乎每个月都会有。先前还指望能够治理好，可是驱魔大师请了，天也祭了，就是不见好转。偌大的明州城，只剩下留恋故土的旧居者和走不动的老弱病残，但凡别处有个亲戚有个奔头的，都走了。

凤恒月觉得掌柜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是她的车夫逃夭马车弄丢，凭她两条小细腿是没法跋山涉水的。或许是太久没做过生意了，掌柜的拉着她东扯西扯，竟忘了让她点菜，直到肚子再次尴尬的鼓叫，凤恒月才制止，“无妨，先上点吃的吧。”

“小二，给姑娘上新鲜的馒头和米粥！”

新鲜的馒头和米粥？凤恒月很想找面镜子照照自己，一路风尘仆仆现在看上去很穷困潦倒吗？这掌柜也忒瞧不起人了吧？于是有意无意的将腰间肚子股得大大的荷包在掌柜的面前晃悠，掌柜却不领情，凤恒月怒了，真是个没眼见的，难怪生意不景气。

“掌柜你也太寒酸了吧，给我上你们店最好的菜。”

掌柜呵呵一笑，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不是我招待不周啊，只是小店最好的东西也是馒头和米粥了，不光是我，明州方圆十里的客栈都是这样。”

一想也对，这样的环境别说粮食了，恐怕连棵草都不想在这里生根。想到美味的马蹄酥，凤恒月不禁惋惜，“本以为马蹄酥随处可见呢，没想到已经绝迹了。”

掌柜大笑，“马蹄酥的确是咱们明州的特产，绝迹谈不上，可姑娘确实吃不到了。”

“哦？”

“如今马蹄酥，只有太子的云韵宫咯！”

小二已经端来了馒头和米粥，听到云韵宫，也搭话，“姑娘若是有幸去太子的云韵宫一瞧，准以为是世外仙境！”

百姓民不聊生，自己却窝在行宫中醉生梦死。若是将来郑国的皇位由他继承岂不是要天下大乱？凤恒月头一回有了忧国忧民之心。

“太子的恶行就没有人揭发？”

“太子虽说愚钝，但身边的近臣都是一些居心叵测之徒，每次太子罹难都能找到法子脱罪，这不，还抓了一个皇帝老儿出逃的嫔妃呢。”

果然，凤恒月故作惊讶，“哪个不要命的妃子，还敢出逃？”

“静妃娘娘啊，曾经荣宠一时的那个，”小二想了想又说，“据说，太子还查出来静妃娘娘跟宰相有一茬。”

掌柜的敲他一记爆栗，“瞎说什么！”

小二委屈的嘟着嘴，“怎么胡说啊，云韵宫马厩的小厮是我二姨家儿子的邻居，他亲口跟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