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了点头，闻正在烹煮的药溢出有些苦涩的香，把药汁过滤，将药渣倒进小花盆里作养料。刚想抬起青瓷碗，却被那名婢女抢先一步。

只听她恳切地说道：“月娟妹妹，不如这药汤由我送去。你在这歇息会，我入南蛮主殿几年，别说未引大人了，连个三等死士也不曾见过。”

月娟想这南蛮殿清冷，主殿中的万千侍女大半终身见不到什么大人物而老死殿中。宫殿中寂苦，难使人有喜乐之情。心下一软，于是点头。

松花衣色的婢女连声道谢，小心地将青瓷碗放在木托盘上端了出去。月娟转身整理药罐之际，她背过身悄悄地把袖中的小瓷瓶打开，白色的粉末从瓶中落出，掉进药汤融为无影。

冬日的太阳落得稍慢，夜风夹着雪吹得开合的窗来回摆动。未引因冷意拢了拢衣襟，手中的狼毫笔被放下。手顺着已干的墨迹轻轻地摩挲着。

那是她记忆中的长乐，银眸灿灿如同月华的光辉般皎洁神圣，乌黑的长发一半由青玉白簪绾着，系着几缕的细珠玉髓也不及他的肤色。他的唇时常是紧抿着的，也不知是在思虑什么，画里的他没有不悦，也没有愉悦。只是淡淡的，面容不改的清绝。

舍不得……她终究还是舍不得他。无论他怎么对她，甚至他想要她的命。

门外有人轻叩，之后推门而入。是名面生的婢女，手上稳稳抬着石赭色的木托盘，上面放置着一巴掌大的青瓷碗。看着碗中褐色的药汤，未引蹙眉，那婢女好似怕她，头低得看不清脸。

“未引大人请用药。”

她屏着呼吸一口饮下那难喝的药时，却陡然感到一丝不对劲。通常是月娟送药，今日怎么来的是另一个人？而且这药中刺鼻的味道里还有一种怪味，像是……“这药是不是加了别的药材？”

“这是主上命奴婢送来的‘新药’，说是能快些治好大人的伤。大人快些喝吧，听说月娟妹妹那也煮了药送来。”

她静默了下，看了看没喝完的药水。仍是疑惑地饮尽，却莫名地有了些安慰。当最后的药水顺着她的喉咙入肚时，一阵头晕目眩，手上立即没力地松开碗，瓷片迸溅似水。

中计了？！想凭模糊的意识支撑来稳住摇晃的身体。怪不得是面生的婢女，可为什么要害她？往前踉跄几步，随即倒下。

天渐渐沉下来了，而两个人影靠近偏僻的微微亮着的房间，司徒城跟着肃媱的身后，一步步走向那间紧锁的房屋。平时的守卫被她买通不知去何处逍遥，而未引被她下了软骨散，武功暂时无法运行。这下子，未引在劫难逃了。

她隐起唇边毒辣的笑，推开那扇紧合的房门，灯光突灭。司徒城只看到屋内一片漆黑。

他不安道：“城主，这是否还是有些不妥……”

肃媱冷笑，“若是你早些说不愿娶本城主的堂妹也罢，如今到了这田地，你还想收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