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万里天涯路,君心似我心
楔子
多年以后,他站在西域之巅,望着脚下广袤的土地,
恍若隔世。
如果我与你这一世相安无事,那这一辈子,我们
都不会有交集。
只有这样,你才能永远记住我,请不要恨我。
如果有来世,我还是会选择,让你成为我的王妃……
正文
桃花落,闲池阁。
远处的山峰依旧如画般静静地屹立在佳人的玉窗前。
屋内暖香袭人,
雪清寒纤纤素手撩起一段云雾缭绕。
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娴熟地停在了佳人琼窗前。
翡翠镶金的信纸在清晨的阳光中铺展开来。
“是少主的传信”,侍女碧儿道。
“段煜桓?”
“这个时候,会是什么事?”
“难道?”
这么多年,她在他背后扮演的到底是什么角色,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
是爱人?情人?亦或只是主仆之情?
她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
信上说这个月初五,他即将登临帝位,作为有功之臣,她将被邀前往国都赴宴。
笠阳宫是由东池国境内最大的古战场改建而成,因老国主的忆苦思甜,让其后代早早地感受战争的残酷,以激励他们刻苦读书,今后能成为一个个贤臣良君。
这番苦心,雪清寒早已看透。
因而她千方百计地帮助少主成其事业,也是受了老国主的临前遗命,他在临终前将他最疼爱的儿子,也是就东池国唯一的储君托付给她,也是看在她不与平凡其他女子相似,她的聪慧,足够帮他儿子成其大业,把桓儿交给她,也着实让自己放心。
如今段煜桓真正登基了,成为了这个国家名副其实的国主。
清寒感到欣慰的同时,也隐隐有些不安,她似乎预料到有事将要发生。
从闲池阁到笠阳宫也有好几千米的距离,可是一路上雪清寒思绪万千,不一会儿功夫,已到城楼下。
“开门!”贴身丫鬟碧儿招呼守城的道。
那将士一看,是雪姑娘的座驾,都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开了城门,放了其行。
现在城里城外都在议论,陛下一登基,这王后的宝座非雪姑娘莫属了吧?这天子的家事谁能明目张胆地议论?就连雪姑娘本人,都是十分低调。
这么些年来,她虽然暗中帮助国王和少主暗中铲除了不少异党,却还是自己一人幽居在千里之外的闲池阁,从不越礼,凌驾于少主之上,反而事事听凭少主做主,从不在众人面前招摇自己与少主的关系。
她沉稳的个性正是老国主所看中的。
如果不是这次宫变,他和她可能真成了这世上最受人祝福的一对了吧?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今夜的月色正好,不仅有美人相伴,还有这美景可赏。清寒,你来了?”
“每次你都这么俭朴,从来不讲排场,你这是存心要让我对你有愧疚之心吗?” 段煜桓一袭紫色长袍,翻飞在凉风之中。
“陛下不愧为真龙天子,这一番欲临天界的气势,非一般皇亲可比,看来老国主这么些年来的心血没有白费,我心也十分宽慰”,清寒白衣飘飘,步伐轻盈地行至段煜桓的身旁,就像是本来缺上一角的珍珠,镶上了一块翡翠般闪耀。
在外人看来,他们就是如此相配。
“今夜过了,我就正式成为这里的王”。
“陛下,这一切本就是您的”。
“可是我总觉得这一切来得太顺利了”
“此话怎讲?”
“我隐隐觉得,这只是开始”
段煜桓氤氲的眸子里,有丝丝不安。
他转身,面对着清寒,凝视着她洁白无瑕的脸庞。
“陛下,您早前在信上说在行动之前通知我前来?是指的什么?陛下,你不要干傻事啊,什么事至少要跟我讲,不能自己胡乱行动”清寒担忧道。
段煜桓含笑不语,只是扯开话题,跟清寒打起了哑谜。
普通老百姓不知道的关于笠阳宫的秘密。
这要从很多很多年前说起。
很久以前,这里还是大漠黄沙的战场。
东池国的第一任国主,也就是段煜桓的曾祖父,带着一众叛军,在此处驻扎。
为了寻找水源,曾祖父就带领着一众弟兄掘地三尺地寻找水源,可是等到第三天,终于凿出了水源,大家正在高兴之时,敌人就攻了进来,曾祖父为了能够赢下这场战役,便派人暗中在水井里下毒。
这样,不仅是敌军还是我军将士都深中此毒,这场两败俱伤的战役,最终停止在了这片荒土之中。
曾祖父回到自己的营地,谎称是自己打败了敌军,让敌军不攻自破,受到了重奖。
后来,他又带兵自立为王。
把他自己的国家建立在这片尸骨埋藏之地。
当时,他就是凭借这一场胜仗,从现在的月支国分离出来。
也就是说,在曾祖父段垣之前,东池国其实是南边月支国的附属国家,现在在几代人心血下,逐渐壮大,成为了这方圆几千里最强大的国家,当然也远远超过了月支国。
正因为这段历史,让现在的东池国成为在死人堆里建立起来的国度,外邦也把这里当做是灾难和晦气的地方,也就没有想要攻占的念头,就连这里的老百姓也大多是那场战役将士的亲属和后代,因此才肯留在这里不肯离开,世世代代,为阵亡的灵魂守墓,所以整个国家都是以一种朴素的姿态面对世人。
这也是为何雪清寒从来都不铺张的原因。
因为,她害怕,她害怕自己在有生之年享受了这皑皑白骨堆砌起来的荣华富贵,死后到了冥界的会被这些冤魂怨恨。
如果不是老国主临终前对她的期望和托付,她早就离开了这个阴深恐怖的国家。
她是为了段煜桓留下来的。
清寒本不是这里人,是小时候被异邦人卖到了此处,被这里守墓的老百姓收养,只因一次偶然的机遇,让她成为了老国主身边的红人,从此也就与皇族,结下了不解之缘。
老国主看她聪慧能干,便把她派到皇子段煜桓身边侍奉,待遇就是送给了她一座闲池阁,从此她就有了自己在东池国的第一个家。
她成了阁主之后,为了报答老国主的再造之恩,她全心全意地为这里的百姓服务,为老国主分忧。
当然,也暗中接受命令,帮皇子铲除异己,让段煜桓,如今能够稳坐皇位。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在报答老国主的知遇之恩,至于她心里是否真的爱段煜桓,她很清楚,这份爱,远不止爱情那么简单,她把它当做是一种责任,是她可以用生命与全部来守护的对象。
这份爱,在段煜桓看来,早已升华为了亲情。
他对她,不仅仅是朋友那么简单,他对她的依恋,就像小孩子对母亲一样,是他这辈子都无法割舍的温暖,因为只有在雪清寒身边,他才能够无忧无虑地做自己。
这份爱,就如同母爱,让雪清寒与段煜桓亦师亦友。
她教会了他许多,也让他成长为人人羡慕的优秀帝王,看着他一天天地成长,一天天地优秀,就像看到自己的孩子一样欣慰。
就是这样一个贤惠的女人,是段煜桓今生都无法割舍的牵挂和责任。
是的,他们就是这样彼此牵挂,彼此依恋的一对情侣,以至于在段煜桓登基这天,雪清寒都没有在众人面前真正露过面。
因为,他想与她一起看尽的繁华已经在昨夜,两人的二人世界中实现,而现实中的这一切繁文缛节,已经不是必须的,这在他们两人中间,已经是心照不宣。
今日登基,段煜桓按照仪式做好一切按部就班的工序,就像一副庄严而神圣的画作一样。
他俯首,跪地,从老太监那儿接到老国主的圣旨,就像接受朝拜一样肃穆,这就是一代帝王,该有的威严,这也是他身在帝王家的无奈,寻常百姓家里也有家族的祠堂,而在帝王家,他要面对的却是整个朝野上下,对于一个已经成年的男子来说,是场加冕,更是一种一辈子的考验。
东池国的国主登基,也没有其他邦国那样热闹,依旧清净无为,这与老太后奉行黄老之术有关吧。
至少在东池国,皇权是紧紧握在皇族手中的,也就是皇亲国戚手中,这对于段煜桓来说,算是一件比较省心的事。
因为,他身在朝堂之中,心却远在那山水之间。
以前,每逢朝野清闲的时候,他便一人悄悄前往闲池阁,看望雪清寒,可是雪清寒本是中规中矩的女子,怎么能在成婚前私会男子,就算是段煜桓本人,也是不允许的。
有时候,正是雪清寒的迂腐,让段煜桓更加珍惜这个女子,至少在他眼里,雪清寒是个好女人。
晚上,大臣们都在前厅饮酒庆贺,独独段煜桓离开了酒席,这个时候,他不想与一群老夫作伴,他只想跟雪清寒一起淡看今夜的月华。
行至半月桥,远远望见雪清寒一袭白衣缥缈伫立在桥中央,宛如一画中仙子,美丽不可方物,段煜桓慢慢走近,伏在她的肩上,鼻息轻吐:“今夜虽然热闹,可我只想与你一人相伴,佳人可否赏脸?”。
这分明的暧昧让清寒害羞地低下了头,“陛下,祝贺您今日正式成为东池国的王”。
段煜桓含笑握住清寒的手,正欲附身亲吻下去,便传来宫女慌乱的叫声,吓得清寒浑身一颤,“怎么了?”
“该来的,还是会来,今夜我就要让你现身!”煜桓拉着清寒的手,就往前厅跑。
果然,厅堂里酒杯倒竖,一众大臣口吐唾沫,纷纷身亡,看到这一幕,清寒吓得面无血色,煜桓两眼冒出火光,“看来,这奸细早就潜伏在朕的身边。
清寒,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行而退。
来不及解释的段煜桓拉起清寒的手,奔至早已预备好的马车上,抽身离开了国都。
“陛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沉浸在久远回忆里的雪清寒,对这一切的始料未及大惊失色,不可思议地望着段煜桓。
看着逐渐远去的都城,段煜桓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是一场巨大的阴谋,我方不能控制,更何况是你,就连我的父皇……”段煜桓痛苦的表情让雪清寒大悟,“难道是前朝余孽?”
“没错,我怀疑,他们早就在我父皇在世的时候就已经潜伏下来,就连我父皇的死都跟他们有关,虽然我父皇在世的时候,你已经帮我们暗中铲除了不少异己,可是那都是明里加害我们皇族的人,尚可应付。
“现在最难对付的,是那些隐藏在暗中的人,我父皇临终前可能已经有所察觉,才打草惊蛇,被奸人所害。不过,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父皇给我们安排的退路还有掩护我们的人应该就在闲池阁”。
“太可怕了,如果先帝是被奸人所害,那殿下你必将成为他们接下来捕杀的对象,那笠阳宫,陛下,你是不能再回去了。”
“是啊,清寒,可能我要与你过上好长一段颠沛流离的日子了,”段煜桓不禁感叹人生无常。
“陛下,你怎么知道我们的人就在闲池阁?”清寒疑惑道。
“在我父皇生前,总是提到你,总是告诫我要我和你保持紧密联系,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一定有事情要发生了”。
“原来如此,看来是老国主觉得我一介女流之辈不易引起外界的注意,更能保你周全。”清寒这才恍然大悟。
“是啊,所以,按照我父皇生前的嘱托,现在我们先暂避闲池阁,等风声一过,我们再行打算”。
“好,陛下,清寒会誓死护陛下周全”。
段煜桓望向一路走过的路,心头一紧,不知此去几时再能回来,从此漂泊的人生看来是在所难免了。
“陛下,如果没有今晚的意外,你的那次行动还要照常举行吗?”清寒问道。
煜桓含笑,“现在也不晚啊”,清寒更加疑惑,“到底是什么?”
“我本想趁着登基的喜庆,向众朝臣公布我们的关系,正式给你名分,谁料…..”
“陛下,你所谓的行动,难道是为了我?”
“这让老国主知道了,该如何是好”
“他知道了也会赞同我的”段煜桓深深地看了一眼清寒,有种挥之不去的依恋。
“陛下….”清寒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隐约可见脸颊处有丝丝红晕,煞是可人,这让段煜桓也是醉了。
前路就算没有尽头,清寒也会陪着陛下一起走下去,直到永远。
距离闲池阁不到一百里的地方,有一村落,名叫安平村。
这里的村民都以打猎为生。
这里的孩子从小就要学习如何捕获猎物。
可是村民们发现两年来五老峰的的动物似乎越来越少了。长期的依赖生态,给这里的山川林木带来了巨大的负担。
可是人们还是变本加厉地向这块土地索取。
这中间的隐患,早被屠飞飞看透。
她想要保护这片村民们赖以生存的土地,让濒临灭绝的动物能得以休养生息,繁衍后代。
与其他普通的屠户家的女儿不同,飞飞从小十分爱护小动物,从来不残害他们丝毫。
她也从来不参与大人们的捕猎活动,她觉得少一个人吃肉,就会少一分伤害。
因而,她每天都要上山识别能够食用的植物花果,她不仅认为这美景是上苍所赐,连同她自己一起,就是这造物主的神奇。
她热爱她从小生活的地方,就算多少年后,她离开了这里,可每当午夜梦回,还是这块生她养她的地方镌刻在了她内心最深处的地方。
她一向奉行素食主义,从来不违逆自己的原则。
她还暗中破坏猎人们的捕猎环,暗中给小动物安家,让他们永远脱离猎人们的眼线。
久而久之,村民们有所察觉,为何他们辛苦布下的猎物网,会被破坏。
有一次,飞飞正暗中拆卸一枚猎环,被躲在树后面的猎人们发现,将她捆起来,以示众人。
村民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莫家的这小妮子搞的鬼,怪不得她从来不吃肉,只吃素呢。村民们恨得牙痒痒,将她捆起来,欲烧之以祭天神。
飞飞这才害怕起来,她希望她的父母和哥哥能够来救她,可是他们在人群中,一声也不吭,这让飞飞心寒。
其实飞飞,并不是这家亲生的孩子,是从荒山沟里捡来的。
屠老夫人觉得孩子可怜,怕被狼刁了去,就收为己养,没想到十八年后的今天,她竟然为了保护那些曾经想要以她为食的动物们,去做傻事。
可怜他们白养了她这么大,既然她这么热爱自然,就让她与这自然一道化为灰烬吧。
她的家人也听从了大家的意见,觉得这一不明来物,还是送给天神,是最好的选择,以免给大家带来更多的灾难。
在他们眼里,她就是灾星。
“我不是灾星!我不是灾星!谁能来救救我”。
火势眼看就要将她整个儿吞噬,忽然一阵漫天花雨,降临人间。
这天上人间的景致,着实让人目眩神迷,这一切就像做梦一样。
下一秒,我又会在哪里?
我是真的快要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