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偏僻小径，京城。

恐惧，仇恨，麻木。

墨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的，三日来，她几乎不曾休息。

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态度眼神。

她近几日听人们谈论最广的都是这前任尚书李佑——也是墨玦的父亲。

这围在尚书府的人数，连续几日居高不下。人人都知道，前任尚书被贬后，预备离京前一晚，整个尚书府被人放火烧成了灰烬。

此事热度更是经久不息，皇帝闻言震怒，却又无可奈何——一切证据都在大火中烧尽，此事竟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墨玦瑟缩着站在距尚书府遗址不远处的胡同边，清晨初秋的风已透着丝丝凉意，她双手环抱住自己，死死咬着嘴唇，面无表情，眼神空洞，泪水却无声落下。

家破人亡，被亲人抛弃，她是逼着自己在接受事实。

"小丫头，给你。"一个中年男子俯身将一枚铜钱扔到一个不知什么时候被摆在墨玦面前的破碗里。

墨玦似是无意识地抬起头。

那男子怀中抱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女孩儿，四五岁模样，正仰着脸对她笑。男子则是一脸宠溺。

墨玦却是面无表情望着这对父女。

墨玦的注视让男子觉得瘆得慌，他摇摇头离去，口中嘟囔的却是："这孩子，大概是先天不足。"

墨玦微微苦笑，攥紧手中突兀的冰凉，看着身旁破碗里的铜钱，绝望几乎吞没了她。

她并没有察觉，一群人在无声的靠近。

"小丫头起来，这是大爷的地盘。"墨玦惊惧抬头，却是一脸迷茫。

一声清脆的响声让墨玦瞬间清醒，墨玦捂着半边脸，惊惧地想要后退，身子却已抵在冰冷的墙壁——这是一群乞丐。

"小丫头是新来的?懂不懂规矩。想在这里要饭吃，就赶快把租界的钱交出来。"

墨玦的腿已经软了，她任凭自己身体顺着墙瘫软在地，感受到的，是自己熟悉的屈辱。

"我...我没钱。"墨玦的声音如蚊子叮咛。"

为首的乞丐上下打量着她，衣服破烂，满面尘烟，一脸惊惧，似是平平无奇。

"我...我是前任李尚书府二小姐。"墨玦壮着胆子开口，声音微微发颤。

却是一阵哂笑："谁不知道，前任尚书大人只有一位掌上明珠，哪里来的二小姐，且前任尚书和家眷都已离京，本大爷没工夫在和你缠斗，快滚。"

墨玦徒然扬起眉睫，满眼的不可思议和绝望本能出现，却又转瞬从眼中消失无踪，藏在衣袖中的手却慢慢攥紧了藏在袖口处的冰凉。

她忽然想笑，眼里却有泪滚下来。

原来...

她几乎爬到那人面前死死抓住他衣服下摆："求大爷给我一条生路，小女子愿做牛做马孝敬大爷。"

"想走?把钱拿来，没钱一切免谈。"

墨玦敛了眉目，是柔和的弧度，掩盖住又一次的眼底锋芒。

绝望，更多的...是狠戾。

半晌，墨玦抬起头来，眼中似有迷雾，空洞无神，她用力攥紧了手中的冰凉，终还是取了出来。

一根玉簪，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

领头乞丐作势要抢，墨玦举动却是很难想象，她一脚踢上他裆部，左手持簪，右臂却用尽全力从他身后勒紧他的颈部，踮脚用玉簪抵住他的颈部。

领头乞丐显然没想到这看似柔弱的小女孩做事竟十分果决狠辣。

周围的乞丐作势要冲上前，墨玦抵住领头人的手劲也越来越大。

"放她走，都退到一尺外。"领头乞丐的声音似乎在哆嗦，却暗暗使了眼色，墨玦站在他身后，是故不曾注意。

待这些乞丐都慢慢退远，墨玦方松开了领头乞丐。

下一秒，紧紧攥紧的玉簪忽然离手，墨玦来不及反应，便已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