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何谓地狱
非姬倒是没有庄周想象中的那么脆弱,尽管连续好几天非姬以泪洗面,但也很快的从儿子被有翼神使送到其他世界中的伤感中走了出来。非姬在每天的伤痛中自己想的很清楚,就算是和庄周一起在华国生活儿子们也照样会有离开自己自立门户的一天。非姬想的更清楚的是她还有更重要的东西不会失去,就是自己永远不会因别的原因死掉的庄周。自己的命也不过是她夫君愿望的产物,其他的要求和这个愿望无关的自然都不会被应允。
宅院里的乌鸦管家渡间尽管有时脑回路比较特别,不过渡间也为了让非姬安心就告诉了她四个儿子的好去处。这四个一百多岁的人也许是继承了庄周固有的孩童般的心性,被一起安置在庄周夫妇所生活的华国每天过着四处游学的闲散生活。四兄弟也许是和胜境中的少女住的久了,对人间的其他女子没有什么感觉。所以他们四个当中没有一个选择谈情说爱或结婚,离开胜境到达人间之后出发时一副少年模样的四兄弟无一不面对着走向衰老的宿命。
或许是经常接受庄周所提倡的顺应变化通达自然的影响,四兄弟倒是对衰老没有什么特别的担忧。远人因为在个性与样貌上最像自己的父亲格外受尊敬天人的濮王的赏识,做了濮国近50余年的国相像其所希望的那样死在了办公桌上。离人和遗人则深居简出,把庄周则荒废掉的田园和机关依据所学重新使其恢复生机。当然50余年后因为这两兄弟的逝去一切又会荒废下去,和他们父亲的第二次人生一样因为尸骨无人发现慢慢烂在自己死去的地方。
齐人是个令庄周夫妇都意外的存在,他终其一生不断地改换着身份悄无声息地在濮国人之中过着其平静而隐秘的生活。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最后去了哪里,甚至濮国根本没有人能认出他是谁。齐人最后用其伪造的身份,在濮国专为快埋进土里的认设立的疗养院中安详地倒在了病榻上。尽管不知道齐人的身份甚至连知道齐人的身份是伪造的,濮国人仍然为齐人准备好一方小小的坟墓埋葬他的骨灰。
这些内容通过庄周观览的案卷得到了证实,而且天帝完全默许庄周作为他们父亲对自己这四个儿子进行偏私的安排。虽然能见面的机会不多,但至少能亲手把他们送入梁父成为神使或鬼差已经是不可多得的事情了。庄周自然会把让儿子们都送入梁父的事情告诉偶尔思念起儿子会面带忧伤的非姬,非姬自然认为这个是最好的消息。哪怕自己是未经准许不得离开胜境的如笼中鸟般的存在,不能亲自出去和儿子们再见。
庄周发现非姬生活着的世界编号为5,而自己生存的有着战国时代的地方被编号为250。第五世界的卷宗开头就已经标注那个世界为足用之地,而第二百五十世界是一开始就已经被注明的是非之地。回想起自己和非姬在华国生活着的五十年几年,以及自己四个儿子在华国与濮国的人生过往,这两个世界为何会有如此差别庄周已经不感到奇怪了。另外庄周注意到了在第五世界中自己胡乱设立的华国哪怕是在自己儿子死后的千百年岁月,唯一存在的濮国也没有任何人去打这只有四五个村子大小的无人区的主意。如果放在第二百五十世界,这根本就是没法想象的事情。除非是一块被榨干的破橘子皮一般的废地,否则会一直打来打去或处于是非争议之中。
目前作为真人的工作谈不上有过重的负担,每天无非就是坐着处理着一桌子关乎一大面子人最后归宿的文卷。而自己对这些文卷的处理被赋予高度的自由,甚至直接阅读过而不加任何的整改都不会被天帝责怪。终于可以回去和非姬一起再度过120年,庄周又满心欢喜地要打开卷轴回归胜境可是少年模样的天帝叫住了他。“陛下还有别的卷牒要处理吗?”庄周有些着急地问道。
天帝则是平和地回答“南华真人不多虑倒是没有额外要你负担的工作,只是按原有的打算想让你去见识一个地方。是朕满足各方凡界生灵的愿望使之在冥界显现的地方,虽说没有什么值得记住的事情好歹也算是在冥界的辖境之内该派个人去 看看了。”庄周忙问“天帝所言的是什么样的地方,不会比洪荒之地还要凄惨吧!”
天帝嘴角带着微笑告诉庄周“真人猜的没错,的确是个比洪荒更加凄惨无比的地方。不过这不是朕的杰作,朕没有在无聊方面的多余的想象力。朕准备了最合适的向导,一会儿真人就随他去吧!”按照天地的意思一头发剃光,穿着破旧陶土色衣袍的人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天帝帮庄周引荐道“这位是在我冥界许下重誓,不度尽落入地狱的亡者永远不出冥界的目莲尊者。真人这次要了解地狱,少不得要他的帮助他应该算是冥界最了解地狱的人。”庄周看着这位目莲尊者倒是一副慈善温和的样子不像是什么不易相处的人,目莲亦主动招呼庄周道“真人且随我来,和我一同登上这七色采莲遍观地狱图景。”
目莲用手指向地面果然地方上长处一朵绽放着七色光芒的花朵,花朵变得如渔船般大小。二人不由分说踏上这七色花朵,花朵自动从茎上脱落朝着和去洪荒相反的方向飘飞而去。庄周趁机对闭目在花朵上冥思的目莲问道“目莲尊者可否在到达地狱之前先告诉我我们要去游观的地狱是什么样的地方?天帝好像说尊者是最清楚地狱的人。”
目莲闭着眼连叹了好几口气才平复过来对庄周说道“让真人见笑了,地狱应该是说是这无穷冥界之中最丑陋最不堪的所在了。而且更惭愧地说某些地狱的存在和我脱不了关联,我和其他无事之人因为无知而呼唤出这样的地方给亡者带来了不应有之痛楚。为了在心灵上寻求慰藉我才在天帝面前许下重誓不拯救那些沦落道地狱之中的人们,我永不离开冥界放弃所有的功业与修为去做一个亡魂。”
庄周还有不明便继续问目莲“不知道尊者用什么来拯救已经堕入到地狱的人呢?”目莲依旧闭着眼睛双掌合什道“用我所能用的一切方法,用我所能付出的应有代价。哪怕最后这无边地狱中剩下的只会是我,我也要亲手除掉因我而滋生的罪恶。”庄周仍是有些困惑转而问道“地狱之中是什么图景,能称得上罪恶呢?”目莲只是睁开了含泪的眼睛对庄周说道“地狱的本身就是罪恶,创造出地狱是永远无法被原谅的罪恶。如果你看到了什么你看不下去的地方,只管闭上你的眼睛。回去之后希望你能永远忘掉地狱这个地方。”
庄周见此就不打算再问下去,七色莲花足足飞了五千里停留在一片不见星辰日月惟有暗红、血红与黑色扭缠在一起形成的看着就会引起不适的怪状天空。随着莲花降落更能看到黑烟与地火在光秃秃连沙子都没有的地面上升腾,难掩的灼热气息已经不仅仅是烧开水的程度了。好在自己也将成为真人,虽然能发现是滚烫的地域但身体感受不到丝许的灼痛。而身边的目莲全身已经赤红,不停地流出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