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I【“啪嗒”，我听见了，我听见多米诺骨牌倒下的声音。那一刻，我僵住了。老天爷，你在和我作对么？哥走了，兮兮走了，翼走了，羽走了，鑫也走了，熙和虞落落在最初的时候就倒下了，就连我最爱的人，你也要抢走，你够了么？你下一个目标，就是我对不对？如果你是针对我，请你，不要再夺走我在乎的人，我希望，他们幸福。】

一年后。

病房里传出一声婴儿的哭喊，把原本毫无色彩的幕布宁静的生活画上了五彩缤纷的风景。

我吃力地睁开双眼，咬紧牙关，从喉咙里发出几个音节：“是……”“绿……”“吶……”

枫紧紧地握着我的双手，抚摸着我的长发，说道：“是小王子，嘉，辛苦了。”

我勉强地扯了扯嘴角，靠在病床上，静静地睡着，静静地睡着。我梦到枫一直握着我的手，梦到他说，他会一直这样爱我，梦到他温柔地笑着……

……

“呜哇哇哇~”耳畔传来婴儿哭喊的声音，我朦朦胧胧地睁开双眼。枫一脸温柔地抚摸着孩子稚嫩的脸庞，阳光照在他们的脸庞上，发出耀眼的光芒。

“嘉，你醒了？”枫看见我起身，“不要起来，你会很痛的。”

我笑了笑，说道：“没关系，看见你们，我就不怕了。”

枫抱起孩子，抱到我身旁，我清晰地看见，孩子眼角那愉悦的笑。我伸出苍白修长的手轻轻抚摸着孩子稚嫩红润的脸，打心底露出灿烂的笑容。

“枫，你看我们的孩子多可爱，以后你就是爸爸了，给孩子什么名字好呢？”

“我们的孩子当然可爱啦，怎么可能不可爱呢？我们就叫他凌可爱？呵呵……”病房里传来枫快乐的笑声。

“他是男的，我可不想让孩子是人妖。”我说笑着，在孩子的下巴处挠痒痒，逗得孩子“咯咯”地笑。

“是是是，亲爱的老婆大人，一切以你是马首是瞻。你说东，我就往东，你说西，我就往西！”枫干笑着，装作严肃地发誓道。

“你说的哦。”我像对待宠物小狗般，溺爱地摸了摸枫的头。

“嗯哼，我说的呢。”在我耳畔，传来清脆的女声，带着嘲讽。

“呀，虞小姐大驾光临，您刚刚生产完，孩子还需要照顾，竟然还来这里给我们请安，真是稀奇。鄙人说实话，这里真的不适合您这种千金大小姐来，请您高抬贵脚回去吧。”枫一边十分优雅地做着绅士请人离开的动作，一边不知道用哪国方言与贴着“来者不善”的虞大千金有教养地交谈着。

“呵，凌少爷，几日不见竟然学到了一点知识呢，真是让我吃惊呢。”虞落落用她那妖娆的面孔摆出各种妩媚吃惊的表情，真让我恶心干呕。

我抱着孩子，在他白皙的耳朵旁喃喃道：“孩子，妈妈告诉你，那个阿姨是坏蛋，千万不要和她走的太近哦。”

孩子双眼咕噜一转，樱桃小嘴紧抿着，小手不断在空气中挥舞，好像要把虞落落痛扁一顿似得。

“哟哟哟，你们怎么教育孩子的？怎么对待长辈的？真是的，子不教，父之过。凌大少爷，您的家教貌似不怎样嘛。”虞落落精致妖娆的脸有些红，不过她依然保持着标准微笑弧度对着我们，我看得出，她的笑容里带着一种读不懂的恨，“璃璃，到妈妈这里来，给叔叔阿姨打个招呼。”

璃璃？

在看见一个刚会爬的小女孩爬过来时，看见她和虞落落一样精致的脸时，我的疑问一下子烟消云散。璃璃，林小熙和虞落落的女儿。虞落落，好狠心啊，女儿那么小，在严冬，连衣服都不给多一件，还让孩子光着脚在地上爬。

“璃璃，来，给叔叔阿姨还有弟弟笑一个吧~”虞落落在璃璃面前，双眼勾成一个好看的弧度，脸上挂着好看的笑容。

璃璃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明亮的大星星，她学着虞落落，笑了。

我们都惊住了，她们的笑容就像一个模块刻画出来的一般，那么精致，那么引人注目。

我定住了神，朝虞落落问道：“林小熙，在哪里？”

“哦，你说小熙啊，他嘛……你想见他？好嘞，小熙，进来吧。”虞落落低着头深思了一会儿，便朝门外喊了一声。

我抬起头，有些期待地望着门外，我以为我还可以看见那个帅气的熙，没想到，事实总是残酷的，真让我失望。

他不再是以前的林小熙了，他没有林小熙单纯的笑容，没有林小熙清澈的双眸，没有林小熙那样青涩干净的样子，也不再喜欢穿白色的衣服了。现在的林小熙，身上是一股摇滚风，穿邋遢的黑衬衫，双眼不再清澈见底，而是浑浊不清，白皙的脸上出现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刀疤，浅浅的胡渣在嘴角若隐若现。但他还是像以前那样，低着头走来见我，像犯了错的孩子。

“小熙，几年不见，过得还好？”我平静地问他，这让虞落落颤抖了一下。或许他没有猜到我会是这般冷静。理所当然，因为连我也没有猜到，我想大概是因为没有力气去计较吧，而且今日，是孩子出生的第二天，我才不想生气。

“还，还好……嘉儿，你呢？”小熙结结巴巴地回答道，他不敢正视我。

“当然好，我有好老公，现在有好宝宝，怎么不好呢？”我扯了扯嘴角，笑了。

“你过得好，便好……”熙抬起头，看着病床外的蓝天，看着格外灿烂的阳光。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一瞬间，我仿佛看见以前单纯干净的他。

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也记不太清了。其实，是我有意识没有去听到底发生了什么，再去听也没意思。都是斗来斗去，还不如双方暂停，各自离开。但我朦胧记得，当时，虞落落的脸上除了愤怒，就只有愤怒。她还狠心地踢了璃璃几脚，璃璃没有哭，她疼得在地上缩成一团。熙在一旁看得心疼，但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

几日后，我出院了。

我和枫带着宝宝在大街上买新的小儿衣服，打打闹闹，开心极了。

我抱着宝宝，枫拿着大包小包的新衣服，婴儿纸尿裤……【⊙﹏⊙b汗】我们在等待红灯转换。

“枫，宝宝到底叫什么啦？告诉我吧。”我撒娇似得问枫，逗得宝宝“咯咯”笑。

我有些生气地撇着嘴，不想搭理宝宝，便把宝宝交给枫抱。竟然敢嘲笑我！哼。

枫捂着嘴，抱着宝宝，亲昵地说：“好啦好啦，别闹了，快走吧，红灯要变绿灯了。”

“好吧。”我放下怒气，一脸温柔地看着宝宝，幼稚地挠着他柔软的肚子。我们，在人山人海的马路上穿梭着……

突然，一辆车飞驰过来，它放肆地冲枫和一对盲人夫妇奔去。此时，车离他们只差那么几米。

“枫——”我惊呼道，丢下一切，直奔向枫。枫则二话不说地将盲人夫妇推倒路边，将宝宝递给路旁一位紧急逃生的路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撒腿就跑，可是下一秒……

“啪嗒”，我听见了，我听见多米诺骨牌倒下的声音。那一刻，我僵住了。老天爷，你在和我作对么？哥走了，兮兮走了，翼走了，羽走了，鑫也走了，熙和虞落落在最初的时候就倒下了，就连我最爱的人，你也要抢走，你够了么？你下一个目标，就是我对不对？如果你是针对我，请你，不要再夺走我在乎的人，我希望，他们幸福。

但是，他夺走了……

我看见撞击声，我看见枫额头的血迹，我看见他嘴角依然残留的笑容，张着口，好像在说：“嘉儿……”

我不顾一切地冲向枫，紧紧地抱着他，我握着他的手，大喊道：“凌枫，我告诉你，你不可以出事，你不可以！凌枫，如果你离开了，我就和你一起……枫，你不要离开我，你不可以离开我，我爱你，我爱你。还有宝宝，还有宝宝……你不可以丢下他，也不可以丢下我！”

我泪如泉涌，止也止不住。我痛苦地呻吟着：“快点打电话，120！120！！！！”

风吹着我的长发，我的脸模糊不清，我的嘴里还含着几根发丝，我的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的心碎了……

我紧紧地抱着枫，哭了很久很久……周围的路人都帮我抱着泪眼汪汪的宝宝，盲人夫妇都跑来帮助我……

他们谁也安慰不了我，我这一生，我这一切，都是那个人给的，我不允许他离开我。

风，吹痛了我的双眼，吹痛了我的心……

……

直到救护车来到，我才知道，我哭了很久。因为当我睁开双眼看着护士医生递来的手术单时，我才发现，我的眼睛已经肿了，我的头发大半截也湿了……

我握着笔，看向手术室，颤抖地提起笔，在上面签上了名字。护士才急忙冲进手术室，我才抱着宝宝失魂落魄地坐在亮着红灯的手术室门口。

此夜，安静得很，红灯忽闪忽闪的……

没有他在，我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