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城身子微微一怔，由于这道熟悉而又久违的声音。

是。纵使蒙着面纱，这一举一动，又能将幻影离殇运用得如此天衣无缝，当今天下，唯有昔年那个叫做灭璃的女子。

此时，杀进殿来的众人，并未听见大长老唤的那一声璃儿，并不知凉城身份。只看着眼前诡异的画面，一时不知做什么才好。

影阕微微蹙眉，隐约看出端倪，轻轻提醒道：“长老……”

大长老明白她要说什么，当即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厉声道：“你等做事怎么如此心浮气躁，险些伤了贵客！”大长老本欲脱口而出圣女二字，思来想去，凉城早已淡出江湖，如今自有美满生活，不愿再加有打扰，这才言“贵客”。

影阕执剑拄地，抱拳，低头，恭声道：“属下莽撞，请长老责罚。”

凉城看着那女子，隐约可以看到昔年故人的身影，心中动容，淡笑道：“长老，晚辈无辜。凉城忽然造访，也不出示名帖，便硬闯了落纱殿。”

凉城如此说，大长老便也不好再责罚于影阕，眉头微微舒展，道：“罢了，既然贵客替你等求情，下不为例便是。影阕，你去亲自煮了茶送来。”

“是。”长老未曾责怪，出于小小警戒，才吩咐她煮茶送来，影阕自然明白。

请凉城坐下后，二人谈起落纱殿这些年的发展，倍感欣慰。

此时，影阕煮好了茶，从后殿内走来。

故人相见，自是不必再遮遮掩掩，凉城将面纱放在一旁的桌上。她望着如今的落纱殿，含笑道：“落纱殿走上正轨。长老毕生为落纱殿忙碌，也可以休息了。”

大长老不以为意地摆手，道：“一辈子了，除了这儿，也没有旁的地方可以去了。待新任的长老找齐，我便也可以去见他们几个老东西了。”

落纱殿诸位长老一生无女无子无家人，为落纱殿忙碌，奔走一生。其他几位长老早在这些年一个个相继离去，唯余大长老一人。

未免凄凉寂寞。

影阕走出来，端着两杯茶，低着头，恭敬走来。

凉城忆及年少事，到底心有不忍，缓缓道：“灭璃年少任性，闯出多番大祸，连累诸位长老费心落纱殿。”

“灭璃年少任性”一句，惊得那正将茶盏端上桌的影阕手不由一颤，将茶水打翻在手上。

凉城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轻扬了嘴角，淡淡道：“姑娘赶快去用清水冲洗，否则便要留疤了。”

言罢，她便起身欲走。临行之前，回首，道：“既然不离不在，凉城便不叨扰了。长老珍重。”

望着那抹天青色的背影渐行渐远，大长老心中挣扎之下，仍是开口唤住她：“璃儿。”

静候一旁的影阕，听得这一声“璃儿”，愈发确定了这女子的身份。

凉城再度回首，淡笑着等待他的下文。

“当年之事……”

凉城一愣，当即明白过来他所指何事。昔年，她与墨无缘相恋，后来风波不断，此事由有心之人传入诸位长老耳中。与皇族之人相恋，她身为圣女却明知故犯，自当领受血浴之刑。

血浴之刑，何等痛苦可怖，不言而喻。

何况，若非是他们令她受血浴之刑，她何以会一身武功尽废，以至于墨无缘攻落纱殿之时，她毫无招架之力，只能眼看落纱殿覆灭。

这事，终究是他们诸位长老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劫。

如今，几位长老只剩他一人，他又时日无多，终究是要向凉城，致这个歉。

凉城淡淡一笑，一切皆在她云淡风轻间。昔年的灭璃或是凉城，纵使身居江湖顶峰，一身戾气孤寂难改，而这些年却是早已换得一身平和淡雅，自有叫人臣服的威望与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