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使者到来
与其说是夫妇,倒不如说自己一直是侍奉在非姬左右的仆人。但就算是这样,庄周也觉得这种有家的生活是自己去世前从未享受到的·。应该感谢非姬,还是应该感谢那个奇怪的鬼主都没有意义了。醒来睁开双眼的庄周看到了自己系在房梁上用来计天数的绳子上打好了第三十个结,回想起滑君和自己说过的一个月后濮国的军队会来灭滑!
算上大婚和往返早就已经不止一个月了,怎么算近日某些不速之客也该来了。看着过来要在自己脑门上补几锤的非姬,庄周煞有心事地说道“能让我先出去一会吗?今天起来就感觉特别的不舒服,就放我出去透口气吧。”察觉的有些奇怪的非姬放下了小肉锤,看着庄周的背影说了句早点回来。
走出门口庄周如释重负地喘了口粗气,接下来是漫无目的的游荡。真不知道非姬要是知道濮国正和滑国交战的话会是什么反应,是否会要求去见滑君最后一面亦或是和滑君一同死在敌人的手里呢,哪种可能看起来都是合理而自然。反正非姬要告别和自己的这种隐逸安闲的生活的可能是很大的,人生的事情真是让人猜不透明明没有之前是无所谓的,可是拥有之后说什么也不想放弃了。
最好笑的事情最终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以前嘲笑好友惠施有了家室变得小气多了自己永远都不会为这样的事情苦恼。可自己的心里陷入了有生最大的矛盾,矛盾的根源来源于自己的胡乱猜想。是怕失去某人的胡乱猜想,事实就是这样只能狂笑着宣泄自己最特殊的情感,而这个样子万不能让非姬看到。
最坏的结果本是在自己脑海里胡乱计算的,可是偏有不识趣的家伙自己跑过来告诉最不应该知道的人。庄周在外疯狂一把回到府邸,刚准备教非姬新的木工技巧,门外站着一位身穿礼仪性华美服饰的使者。错金雕虎的代钩,腰间结构复杂的佩玉足以说明那个人的身份。白净面目留着几缕整齐的长须,一副恭敬的样子让庄周放心地招呼他进门。虽说这二人原本不希望华邑有什么不请自来的客人,而且身后还有几十位黑甲卫士。
这位使者进门就对着庄周大礼参拜“濮国上卿公子不知敬参华国国君庄周及其夫人,来此有重事相商万望华君赏脸能让我使毕而归。”庄周不冷不热地说道“既然贵使已经率大批人马来此,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公子不知满脸赔笑道“华君开哪里的玩笑,我一介文卿哪动的了什么人马,我不过替国君传话邀请二位到我濮国国君行宫一聚。”
庄周并不想买账“你们的国君不会小气到要为他的二十几个兵丁找我夫妻二人索命吧!还是想直接顺道灭了我华国,反正一向听闻贵国国君不辞寸土。我一个不过五村之广的华国不敢对抗贵国兵锋,要我现在投降奉迎听凭处置也是合理的,何须劳烦贵使。”
公子不知再次行上大礼“华君言笑,华君实为天人下界的事情寡君月前就已经听闻,就算寡君横扫天下诸国也仍不敢冒犯先生。我们寡君的行宫安置在贵国西境的林中,他说过要用最高规格的礼节来接待二位,至于具体的事宜不是我一介使臣所该多问的二位届时直接问寡君吧。”
非姬的眼眶有些发红“烦问贵使我的娘家滑国的情况如何,我的君父现在怎样?”公子不知答道“万分的抱歉但还是望华君夫人节哀,我国王师的右军在数日前一路无阻挡的攻破滑国的都城,滑国诸臣拱手而降独有滑君率亲卫顽抗。可是大势已然,滑君亲卫全部战死滑君仅受轻伤,不过尽管我军数次遣使招降滑君的回答只有一句想作为国君一样的战死。”
非姬忍住悲痛问公子不知“所以呢?我的君父怎么样了!快点告诉我!”公子不知严肃回地答道“滑君在司马和将军的面前自杀了,临死前只向寡君传达了一句善待他留在世上最后的亲人。”非姬神色哀伤地说“那么君父的遗体得到好好安葬了吗?”公子不知回答道“按照你们滑国公室遗老的意见,滑君被安葬在你们滑国公室专属的陵园中按照你们的风俗以国君的规格下葬。”
非姬平静的让庄周难以想象,他此时不知道该对非姬说什么。非姬对公子无知致谢道“代我向濮君传达谢意,告诉他我和夫君会前来拜会他。”非姬用她那双美目注视着庄周并说道“夫君一定会去见濮君的是吧!”庄周只得答道“既然夫人都同意了,我也只能遵命了。”公子不知得到了最想要的答复,不住地拜谢庄周夫妇“明日我们会备齐车仗恭迎华君夫妇,寡君早就想见庄周先生了。”
使者带着队伍有序地离开了,沉默了很长时间庄周才对沉思着的非姬致歉道“对不起,其实我早就该告诉你濮国在这个月内会攻打滑国的消息。”非姬用素手捧着庄周的大脑袋平和地对他说“那也是君父让你瞒着我的,就算身死君父所有的愿望都已经达成了。他的遗言不是要我们复仇,而是要我们活下去。”庄周问道“非姬就这么相信使者所言吗?”
非姬脸上洋溢着最幸福的笑意回答道“我信任的不是濮国的什么国君什么使者,我唯一信任的就是你。你已经完美地做到了对君父的承诺,我不知道对你还能有什么别的要求了。”庄周下意识地抱住了非姬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见这个你并不怎么信任的濮君呢,万一是个让你讨厌的家伙呢?”非姬依旧捧着庄周的脸说道“濮君灭了滑国以后就是被称为天子的存在,然而天子也会被我的夫君比下去。不去亲眼看到这副光景,怎么说也算得上一种遗憾啊!”说完非姬把脑袋和庄周的脸靠在了一起。
既然已经打算见面了,会见这位天子般的濮君不进献些什么的话怎么说也算失礼。所幸庄周还有未曾忘却的木匠活儿,在非姬的协助下庄周造出了自己最拿手的机关鸟,就是一拨动机关可以飞至三天不坠的那种。算不上什么贵重的物件,不过作为仅此一家的存在被当作礼物也算给足了这位天子的面子。
次日庄周被睡在身侧的非姬轻柔的叫起,梳整一番后换上一直舍不得穿上的礼服等待着说好迎接自己的队伍。还是那位公子不知带着说好的仪仗队和马车过来了,庄周夫妇则不慌不忙地携手与这支排场不小的队伍会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