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大姑娘,大姑娘。”

说话的是谁？好生耳熟。

李君灵揉了揉酸痛的眸子，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这才睁开双眸。

“朱玉？”李君灵手指颤抖，紧紧的握着锦被喃喃道:“我这是死了么？”常听老人们道起，人死后，魂魄化作人世间最美好的形态，想来便是如此。

“呸，呸，大姑娘年纪轻轻说甚傻话？”朱玉作势碎了一口，便以为是被吓傻了又道:“都怪三姑娘，若非是她，大姑娘你也不会落水。”

落水？

遥远的记忆在脑中一闪而过，摇摇头依旧无所获。

朱玉替她收拾来件幽兰夹袄。

揽镜自照，镜中人唇色朱樱一点，绛唇映日，星眸微嗔，那低头浅浅一笑，却是万种风情绕眉梢。

外披一层薄透的银纱，宽大衣摆上青莲开得正盛，额间系着金镂玉珏，更添俏丽。

她记得，那件幽兰夹袄。

是她与他初见时穿的衣裳，她记得清楚，眸中渐渐湿润，心中难受险些呜咽出声，暗自捏了捏手背。

疼。

听人说，人去后是不会有感觉的。

她没死。

“大姑娘可是委屈了？”朱玉在旁看的心揪着，安慰的拍了拍李君灵的肩膀道:“今日大姑娘随夫人上香，也好去去身上的晦气。”

萦绕在她心头的仅剩下‘上香’二字。几曾时，她一度想着与他从新相遇，从新开始，如今得偿所愿心中反而是恐慌。

怕他不会如以前一般待她，更怕他……不识得她，或许他更本没在那。

出城坐的是辆马车，随之同行是三姑娘与瑞哥儿，瑞哥儿尚小，便只能待在母亲怀中牙牙学语。

三姑娘长得漂亮，柳叶眉丹凤眼是难得的美人胚子，又是京中出了名的才女，路上笑声不断，逗着瑞哥儿频频发笑。

李君灵一直不喜欢三姑娘，哪怕过了许多年，岁月丝毫没影响到对她的评价。

她不发一言，母亲二子三女，算的上是多子多福，大哥是个书呆子，二妹体弱多病，幼弟年幼，如此算来真正成事的便是她与三姑娘。

马车一直行到半山腰才停下，寺庙钟声袅袅，香火缭绕，多为清修之地，为表虔诚，母亲特意下车行走。

隔得远，可看到山上粉红色的一团，时隔多年，转眼回首，杏花依旧绽放的正盛，如同当初一般，不不，这便是当初。

“大姐姐可曾听说过寺庙后山的传说？”三姑娘俏皮的眨了眨眸子，单纯可爱的模样，李君灵实在想不起当初是如何闹到反目成仇。

她微微有些动容，眉头动了动道:“不曾听说过。”

“哈哈，大姐姐整日弹琴绣花，怎能知道？”三姑娘突然凑过来，小声又道:“听说这后山杏花乃是杏花仙子与一僧人的故事，最后求爱不得化作杏林。”

“哎呦。”只听三姑娘一声清脆的娇叫，李母便在身后呵斥:“如此污秽之事莫要道来。”

母亲是世家嫡女，为人严谨，且重礼仪，自是见不得秽言。

李君灵浅笑，自顾自的掉在后面。心中颤抖着，杏花与那僧，又何尝不是她与他呢？

笑面佛迎面而来双手十合，做佛礼:“施主留步。”

李君灵莲步微停抬起头来，微微做礼道:“师傅可有事?”

那笑面佛眯眯眼笑道:“看面相，施主可是重获新生?”明明是问她的话，李君灵却从中听出了几分肯定以及确定。

就如同是被人抓住了尾巴，难堪。

“师傅休要胡说。”李君灵连忙反驳，是从未有过慌张，她微微做礼快走几步。

她一生不信鬼神，如今却也不得不信。

后山，是杏花林，像是冥冥之中的牵引。

纵然心中所思甚多，所怕的也良多，可她还是去了，心中只留下了一句话“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