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父王！”画面中女孩撕心裂肺的喊着，墨黑的长发随风飘舞，抬眸便望见了墨衣男子手中的血剑，将紧握着父王的手抽出，右手劈向那男子的手腕，左手把剑夺了过来，他到是没有多余地反抗，任由她回手将剑抵在自己的脖颈间，立刻划出了道血痕，就那样停了好一会，女孩眼前都是些水雾，看不真切他的脸，只觉得他好似只缓缓闭上了双眸，似是……在等着她出手。

女孩想要动手，却不知为何只停在了那，只觉突然手腕一热，垂眸看去，是血！他脖颈处流出的血，女孩心头一颤，下意识的松了松手，却不愿放下，剑便指在了他的心口处，他睁开了眼，一个字也没说，面若寒霜，就那样，大刺刺的迎上了她手中的剑。

女孩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当即松了手，剑烫了手一般，就那样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那样的刺耳，那样的突兀，恍惚间，仿佛捕捉到了一句轻喃：“望你……能就此……原谅我……”

画面一转，是一处断崖，崖面有轻雾飘浮，四周环树，似仙境般的美景，却上演着凄惨的一幕。

女孩纵身跃下，那男子也没片刻停留， 纵跃而下，加快了速度，握住了她的手，抱紧了她的身，心口的血在彼此之间萦绕，仿佛要托他们上去一般。

“信我……”

这便是她此生听见的最后两个字了罢，一切都结束了，不是吗……

往昔的记忆一股脑涌上心头，那个无论她怎样捉弄，都只是翩然一笑的温润少年，那个在她被罚祠堂时，留下了他晚饭的两个馒头给她的体贴少年，那个在祠堂陪了她整整一夜的少年，在她被二哥刺伤，心痛更甚伤痛时，每天都来房间陪她的那个少年，那个她视为亲哥哥的少年，每天都挂着同样一抹温和的笑，就像……就像现在这般，嗯？他……怎的不笑了？

不知何时，女孩嘴角微扬起的弧度，伴随着她在断崖戾气残蚀下的最后一点意识的消逝而消失。

云挽歌猛地睁开了眼，耳边还回响着那句“信我……”，假装失忆，骗过了谁，也终是骗不过自己，午夜梦回，那一梦，恍然如昨；大梦初醒，那一醒，脸上却有风雨过……

父王已逝，死于子墨哥之手，她亲眼所见，但，眼见不一定为实，父王当年从战场将他带回，视为亲子抚养，她不认为子墨哥会如此狠心，她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只会憋在心里，从不解释，那，就让她来拨开掩在真相前的迷雾。

“承祀大人。”

门外的声响打断了她的思绪，“什么事？”

“大人，药好了。”

“放下罢。”

门外静了几秒，便是一阵脚步声，待声音消失后，云挽歌随意披了件衣服，打开了房门。

门外食盘上除了碗药，还放了支梅花，她习惯性地拾起那梅花，想着这送药丫头莫不是知晓她的喜好，这每日一枝的梅，倒是机灵，今日这梅比往日生机更显，大概是下了雪的缘故，梅间雪已化，可见是起了个大早采的这梅。

她望着门外满园的梅花，仿佛看到了一蓝一白两道身影，一个舞剑，身姿挺拔，一个满面笑容，立于树下嚼着桂花糕，眸光时不时的瞥上那蓝色身影两眼，更是点头微笑。仿佛还能听到女孩天籁般的声音喊着：“墨哥哥！”

她下意识地走了出去，走到门外的梅树下，两个孩子消失了，徒留梅树立在那，突兀的，压下一枝梅，将鼻尖凑了过去。

那专属于梅花的清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挽儿。”

“含曦君？”

他今日着了件淡蓝色锦衣，这倒是他平日里会穿的颜色，不知不觉，又想起了那日墨衣男子，带着锦朽阁特制的面具，虽改变了周身气息，但她确信那绝对是他无疑，她不会认错，她希望，他是有苦衷的，她也相信，那不是事情的真相，一切等去了北域再说罢。

玄子墨向云挽歌的门口瞥了一眼，然后皱着眉头解下自己的披肩给她披了上，也不做声。

云挽歌也没作声响，半晌，玄子墨垂下眼眸，“忘了，挽儿失忆了，我现在不是挽儿的子墨哥……衣服也不穿，药也晾在那，是嫌病得不够厉害吗？昨日长老们还同我……”虽是说着责怪的话，语气里却满是温柔。

而云挽歌早习惯了他的啰嗦，想抬手拍拍他的肩，像往常一样，告诉他，她已经长大了，就不劳玄姐姐操心了，可手到半空终是落下，一句“我只是小伤。”掩了所有情绪。

玄子墨神情暗了暗，转了话题：“才起？”

“嗯”

随即又看向云挽歌手中的梅花，“可喜欢？”

云挽歌愣了愣，随即了然，思绪不禁又飘回儿时：

“唉，这梅又谢了，得是又要等这一年。”

“你若是喜欢，我便为你种出一年四季都不败落的梅来。”

女孩眼前一亮：“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思及此，云挽歌扯一抹苦笑：“嗯，甚是喜爱。”

他笑了笑，手抚上了她的头“那挽儿快些更衣，去见四方来使。”

云挽歌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动作。

玄子墨的手顿了一顿，脸上的表情也跟着一滞，有一丝什么划过，不消片刻又恢复了那副温柔，快到无人察觉。

云挽歌也并不是不信他，只是气他信不过自己，有什么事是非要隐瞒自己做到这种地步的？

“来人，伺候大人更衣，若是下次挽儿再穿着如此单薄立于冷风下赏梅，我便唯你是问。”说完便望了眼云挽歌。

丫鬟匆忙应了，“大人，随我来罢。”

云挽歌总觉得他这话哪里古怪，却又觉得玄子墨不是会开玩笑的人。

云挽歌推门而出，脸上着了个锦朽阁面具，周身气场顿时威严，惹得这丫鬟冷汗直流，不敢抬眼。

两人一前一后相伴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