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将火压得小一些，文秋望向段沂，示意他睡下。

段沂似有些不放心，犹犹豫豫地靠在了树上，眼睛好似闭着，却又偷偷地瞄着她。

“几月未见，你胆子倒是越发大了。”文秋见他如此，不禁莞尔，“连师姐的话都敢不听了？”

段沂噎了一噎，这才把眼睛彻底闭上，他赶了不久的路，本就疲惫，眼下合眼不过一瞬，便已沉沉睡去了。

文秋将外袍给他盖上，又抬手将火光压得低了些，环顾四周，确认无危险后，方才坐下，借着微弱的火光细细擦拭起自己的佩剑。

天下皆知无双剑庄精于剑法，却不知“无双”的真正含义，是“孤剑归心，之影无双”。剑庄中人人皆单持一剑，目的便是将毕生的心血都集于此剑，心无旁念，力求归心。只有她，在初学剑法时固执地选择了双剑，且两剑一冰一火，相生相克。

剑庄并非未出过使用双剑之人，文秋曾听师父提起过，无双剑庄的始祖，便曾使用双剑，但后来不知为何自废一臂，自此只使用单剑，且立下规矩，庄中弟子一律不许使用双剑。

“那为何我能练习双剑，师父您还亲自给我谱写剑法呢？”文秋记得年少无知的她曾经问过。

大长老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这霜阳剑谱本身便存在，我只是把它传给你罢了。至于为何你能学……”他叹了口气，“也是‘那位’的恩赐罢了。”

“恩赐……吗？”文秋收回思绪，静静凝视着手中的霜剑，梦中的她便是用这把剑，杀死了自己的师父，不由令她有些心悸。

自她上次在庙中醒来，再握霜剑时，总是令她心烦意乱，仿佛能听到剑在哀鸣。她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她的幻觉，但总归是少用霜剑了。

此时霜剑被她握在手中，倒是很安分，只是在火光的映衬下，泛着微微的冷光。而阳剑却不同，它的剑柄是由圣火石打造，哪怕在寒冬，也总能散发出热度。

“霜阳剑法十分刁钻，稍有不慎便会伤人伤己，你要谨记。”她想起师父曾告诫过她的话，眼中之色愈加坚定。

我的剑法，能护住自己，护住亲友，护住剑庄，便足以。

林殊彦切断了与玉佩的联系，从衣中取出药膏，涂在手上止住了血。

“李涣。”他将手背在身后，“通知每个人，即刻出发去皇城。”

房外李涣的身影一闪而过：“是。”

林殊彦闭上眼，抬手揉了揉眉心。外界的他费了多年才正式得到渊教的认可，如今在这个世界中的他虽然了解教中之人，但如何快速让那几位元老认可自己，为自己所用，还需要时间。在此之前，他做任何事情都有所限制，使他有些烦躁。

这次去皇城夺蛊，他对这些人始终有所戒备，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计划失败……”他轻笑一声，“那我便随你留在这世界，倒也不错。”

“主子，马匹已经备好。”李涣立在门外禀告。

林殊彦拿起桌上的殇卢剑，几步跨出房门。李涣微微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出了客栈。

利落地翻身上马，林殊彦垂眸，扫视了一眼四周静默的下属：“我知道你们不是真正愿意听我调遣，但渊教的信物在我手中，我便是你们的主子。”他轻轻扬了扬头，语气冷硬了几分；“若有谁胆敢在其中生事，扰乱计划，即使我不是你们的主子，”

他的语气更冷了一些，手中的殇卢剑也一片泠然之色。

“我也会把你——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