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凌雪无限伤感的叹了口气。“我一直在想，如果三毛与荷西生活在这个繁华的尘世，那么他们之间可能不会有这么一段至真至纯的，感动了那么多人的爱情。”

“为啥？”

“因为这个尘世有太多的诱惑！”

“对，你说的很对。”林山也感叹着。突然醒过神，忙反问“你不会也想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吧？”

“对呀！我是这样想的。有啥不妥吗？两个人心心相印，没有任何的隔阂，多好！”凌雪依旧是一脸的神往。

“别傻了，这咋可能！在我们这样的世上，同样可以心心相印！”

“可时间久了，面对的诱惑多了，总是要变的。”

“你应该相信我，我会在这个充满诱惑的世界中和你一起演绎一段至真至纯的爱情，多少年后，也会有人为我们作歌，也会有人来羡慕我们！”

凌雪笑了。“真的吗？”

“林山！”

一声恨恨的断喝把凌雪吓了一跳。抬起头，王永兰竟站在不远处。胖胖的身影，胖胖的五官因恼怒而显得有些扭曲。

“大娘。”凌雪怯怯地叫了一声。

王永兰用眼角冷冷地瞥了凌雪一眼，没应声。

凌雪不寒而栗。

“妈。”林山赶紧讨好地叫。

“你这个小兔崽子，让你在家喂牛哩，你跑这儿干啥？”王永兰恶声恶气。

“我来凉快凉快嘛！”

“别跟我瞎扯，走，回家！”

林山走到凌雪面前。“雪儿，你这会儿回家吗？我带你回去吧？”

凌雪望了一眼凶狠狠的王永兰，“你先回吧。”

望着林山跟在王永兰身后郁郁而行的背影，凌雪刚才的好心情全都灰飞烟灭。泪水也落了下来。她看得出，王永兰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厌恶自己的程度。她不知道以后的现实要怎样去面对，放弃这一段感情她会遗憾后悔一辈子！可是，她也不想自己爱的人为自己吃苦受累。左右为难，这是怎样的现实啊！

周惠梅今天下午去把上午剩下的几行绿豆摘了，回来的还算早。凌雪知道母亲在家收拾，所以也就不急着回去，只任眼泪静静地流淌。周惠梅把牲口都喂好了，出来看凌雪面朝着青石山坐着，走过来说：“雪儿，该回家了。”

凌雪忙低下头，让落下的长发遮住流泪的脸。“妈，这儿很凉快，我想再呆会儿。”

周惠梅没看出异样，说：“那好吧，我先回去做饭。”

天色已接近黑暗。凌雪抬起头，遥远的天幕上，初生的月亮还缺一个弧形就满圆了，几颗明亮的星星眨着眼睛像在猜测人的心事。碧水，清山，绿树在月光下变成一个个朦胧的轮廓，显得更加神秘，更加幽远。

一个瘦小的身影拎着一个筐子向这边走来。缓慢的脚步像涉过重重的泥沼一样沉重，有几次竟险些摔倒。

凌雪暂时忘记了自己的难过，凝视着这个身影。这个身影太熟悉了！是——是芸妹？！不可能啊，芸妹走路的样子很轻快的，可是这又会是谁呢？

一点点近了，凌雪终于看清那真的是方芸！

方芸也看到了凌雪。她扔掉筐子，一下子跌坐在凌雪旁边，放声大哭起来。哭声凄怆绝望。筐子里只有半筐草，在沙地上晃了晃，停了下来。

凌雪慌忙转动轮椅，更近地靠近方芸。“芸妹，你咋了？”

方芸扑倒在凌雪的怀里，手指紧紧地抓着凌雪的衣服，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凌雪猛然想起这手劲，这哭声多么像当初自己与王海分别时的情形啊！这一种绝望，这一种无助她完全能够体会得到。凭知觉，她知道方芸一定遇到了什么事，而且这个事还不小！

“芸妹，你怎么了？”凌雪有些不知所措。

方芸愣了愣，没有回答，哭得更痛。要她怎么说呢？她不能开口说话啊！

凌雪心疼地理着方芸的头发，发现方芸的额头上全是冷汗。凌雪的泪也落了下来。滴在方芸的发间，方芸抬起头，两双泪眼相望，她们看到了彼此心底无助的痛。

“芸妹，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比划出来，让我帮你好吗？”

方芸抬起的手停在半空中，泪水再次如雨般淌了下来。要怎么说呢？要怎么说啊！

周惠梅端了一碗面条走过来。被两个相对哭泣的女孩子吓了一跳。“哎呀！你们这是咋了？”

方芸忙站了起来，慌乱地擦着泪水。

“雪儿，你芸妹这是咋了？”周惠梅急急地问。

“我不知道，可能是受了啥委屈吧？”

“唉，芸儿，走吧，跟我回去，到我家吃点饭去，有啥事娘给你做主。”

方芸望着周惠梅，凄惶地摇了摇头。拎起草筐，要走。

“芸妹。”凌雪本能地叫住了她。“不管发生啥事儿，你要记住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方芸回头看着凌雪真诚的眼睛，感激地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王永兰正在家里大骂林山。

“你个小兔崽子，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准和雪儿那丫头在一起！你到底听到没有？”王永兰坐在院子里，快速地摇着蒲扇。

林山在厨房门口就着灯光择菜，嬉皮笑脸地说：“妈，我说过我只是在哪儿凉快凉快，你急啥哩！”

“凉快？啥地方不好凉快，你偏要凑到她跟前？”

“一个村的，总要招呼声不是？”

“别给我贫嘴！”

林山心烦意乱地择着菜，脑筋转了转又笑呵呵地说：“妈，我想问你，你究竟想要个啥样的儿媳妇？”

王永兰一喜，想儿子终于开窍了！长这么大，今天还是他第一次先提出这样的问题。忙过来坐在林山跟前笑着说：“妈想要的儿媳妇啊，是贤惠的，会体贴人的。”

“像雪儿一样吗？”林山望着母亲。

王永兰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你小头耍我！转了半天还是想跟我提雪儿！”

林山看母亲又要发怒，忙说：“不是不是，我只是随便说说，你要是喜欢那样的女孩儿我去给你找啊！”

王永兰舒心地一笑，然后又叹了口气说：“想想雪儿这妮子确实不错，见了人笑得多甜啊！”

“那就把她娶回来吧！”

“你小子敢！我只是说她不错，你要是想要雪儿那个模样的，我找你吴二娘帮你找。”

“别，别，不用麻烦她，我自己找就可以了。”

“好，你自己找。不过，模样像不像雪儿我不管，只要身体健康。唉！我看那个丽霞就不错，你偏不愿意，你也不小了——”

“妈，你又罗嗦起来了，我说过我自己的事自己心里有底。”

“好好好，你有本事！可你听清了，一定要给我找一个好儿媳！”

……

“听到没有”。

“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