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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年:散落的花儿 作者: 华丽的悲伤 字数:3377 更新时间:2012-11-28 11:13:00

他送她的花儿

第一天,那瓶花怒放着。

第二天,花儿显得有些憔悴。凌雪去换水,心里有些不安。

第三天,凌雪去换水。手一碰,花瓣竟纷纷落下,在桌面上颤栗,斑驳如血迹。她一下子想起那次的车祸,她第一眼看到的血迹也是如此斑驳,颤颤地飞溅到车上,地上……

她的泪又落了下来。在这样美丽的季节,她本该在纯净的校园,可是不经意的意外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它们本该在自然中尽现自己的美姿,不经意的采摘却使它们过早地凋零,死亡!不经意!全都是不经意!不经意的伤害却是致命的!

“雪儿姐。”雯雯趴在窗台上喊。

凌雪忙止住眼泪。“雯雯,你们放学了吗?”

“嗯。俺林老师说你的花儿快谢了,让我来看看,问你还想要啥花儿?你家大门关着,我进不去,就跑到这儿了。”

“雯雯,你给林老师说谢谢他,但是我不想要花儿了。”

“你不喜欢了?”

“我很喜欢。可是,雯雯,你看花儿开着是不是很好看?”

“对啊。”

“那我们就不能摘它,让它更漂亮吧。”

“嗯。”雯雯蹦蹦跳跳地走了。

凌雪回过头,整理那些逝落的花瓣。拣起几片平整的夹进日记深处。

她把右腿从轮椅上放到地上,扶着轮椅攒足劲终于站了起来。她扶着桌角,艰难地跳过轮椅,用腋窝夹起双拐想试着迈出一步,可拐杖根本就不听话,摇晃着勉强支撑她的身体。她告诉自己不要怕!但刚迈出一步,整个人就失去了平衡,连同拐杖一起急促而沉重地摔倒了。在那一瞬间里,她尽力的将身体往右倾,这样可以尽可能地保护左腿。右膝盖狠狠的撞到了地面,左腿的伤口也一阵灼热的疼痛。凌雪一阵目眩跪伏在地上。气恼、委屈、悲哀的眼泪如雨而下。已经摔倒过几次了,怎么还是一步也迈不出去?怎么会这样?……

门外响起开门声。

是母亲回来了!凌雪一激凌,胡乱地抹了把眼泪,拿起拐杖忙靠好。四下看了看,看就近什么东西能支撑自己站起来,她拉了拉轮椅,不行,轮椅太灵活了靠不住!看来只有床了。床离自己大约还有二米远,她迅速而艰难地挪移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在母亲进来之前躺到床上。她不要母亲看到自己这个样子,那样母亲会伤心的。那时她就更无法抑制自己了!她已经学会了把苦往心里藏,就算是苦撑吧,她也会撑得很好!可是如果别人看到她的伤处,她就再也没办法撑下去了。

终于挪到床边了。她双手扒着床沿,为了不让左腿的伤口太用力,她单腿跪着欲靠一腿之力爬到床上。可根本不行!感觉右膝盖异常疼痛,她知道一定流血了。她有些筋疲力尽了。她想哭。她听到母亲放下草筐给猪扔草的声音。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用左腿的伤口和右腿一起支撑着地面,咬紧牙,剧烈的痛使她直冒冷汗!

终于!

身体终于放在床上了!

回过头,她看到双手和下半身全是灰尘,用力地拍了几下。母亲已经在开正屋的门了。一低头,竟看到地上有一片血迹,慌忙拉过鞋子遮好,然后迅速地扯开被子,迅速地躺下,迅速地将自己盖严。

周惠梅推门走了进来,轻唤:“雪儿。”

凌雪迟疑着,含糊地应了一声。

“咋睡了?不舒服?”

“没,没有。”

周惠梅不放心的走过来摸摸凌雪的额头。“汗涔涔的,还盖这么严,来,松一下。”

凌雪的心不安地跳着。“妈,我饿了,你快去做饭吧。”

“早上让你多吃点你不吃,这会儿饿了吧。想吃啥?我这就去做。”周惠梅站起来往外走。

“啥都行。”

“雪儿啊,你的轮椅咋跑到这儿来了?”

凌雪的心一咯噔。“这——我, 我刚才闷得慌,就把它一下子推了那么远。”

周惠梅叹了口气,将轮椅推到床边,以为女儿真的是闷得发慌。

“妈,你快去做吧。我真的饿了。”她怕母亲再待会儿又要看出别的破绽。

周惠梅应着,忙去做饭了。

凌雪慢慢地起来,听着母亲走进厨房的声音才放心地挑开被子。拉上窗帘她不要任何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撩开两条裤管,左腿伤疤处一片片血迹,右腿的膝盖简直是惨不忍睹,以前摔倒碰破的旧痕加上今天的新伤,使整个膝盖血肉模糊。不过左腿伤得不太重她倒放了很多心。她用棉花沾上白酒轻轻地擦拭还不断向外渗出的鲜血。白酒渗入没皮的肌肉,钻心的疼痛袭遍全身。她咬紧牙,不让眼泪模糊自己的双眼。趁血还没有淤积太多,她迅速地换上另一条裤子,不然母亲看到自己满身灰尘还是会一眼看破的。她在伤处垫上厚厚的一层软纸,把被子叠好,床单抚平。脏裤子放在哪儿才不会被母亲发现呢?呃,那就先扔到床底下吧!鞋穿在脚上了血引咋办呢?就用另一只鞋盖着吧!

“雪儿,起来吃饭了。”一切都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母亲在外面喊。

“知道了。”凌雪应了声,坐上轮椅回头望一眼房间,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没有被发现的喜悦?还是悲哀的心酸?

不午,待父母走后,凌雪拿出那条脏裤子,放在水池沿上的水盆里,然后再放进一些洗衣粉。自从出事之后,母亲从没有让她洗过衣服,虽然他觉得洗衣服只是一件小事,可是她不能违背母亲的好意,只是一次比一次多添了对母亲的愧疚。

她在轮椅上弯下腰,觉得很别扭。唉!就慢慢搓吧,总能洗干净的。一遍又一遍,凌雪认真地搓着。虚弱的身体真的有点累了。不过,总算洗干净了。

撑上衣服架儿,凌雪抬头去找搭衣服的绳子。绳子就在头顶,不高也不低,但坐着肯定是够不着的。咋办?只有站起来了!站起来?可以吗?她的脑子中迅速地闪过跌倒的影子。对跌倒她真的有些害怕了。况且现在还是在院子里如果真的摔倒的话要想站起来就异常困难了!可是这裤子是一定要挂上去的啊!集聚了一百二十分的精力,她用右手撑着轮椅,左手托起湿衣服,慢慢地站了起来。挂钩勉强碰到绳子,她眼一黑栽了下来。

不过幸好,她栽倒在轮椅里。湿衣服在绳子上悠悠地荡着,甩出的水珠反打在她的脸上,凉凉的。

傍晚的时候,有人在外面敲们。凌雪以为是母亲回来了,开开门,却是林山满面笑容地站在门口。金黄色的夕阳照在他的身上,使他显出一种温和的风采。

“林山哥,你放学了。”

“是啊,你看我给你带啥好东西了。”林山走进来,把手里拎的一个塑料袋子放在院子里的一个木凳上摊开来。

“呀!花苗。这都是啥花儿啊?”凌雪惊喜地问。

“这些都是很普通的花,这是满天星,能开很多白色的小花,就像星星一样漂亮,这个是兰花,这个是栀子,嗳,这个你知道吗?”

“这个当然知道啊,指甲花嘛!”

“对,等到花开的时候你就可以用它的汁把指甲给染红了。”

凌雪抬手看自己的指甲,笑着说:“我会舍不得的。”

“上午雯雯回去说你不想再要花儿,我问她咋回事儿,她也说不清楚,又说你的眼睛红红的,我当时就估计你又哭了。其实雪儿,你太善感了。人说‘有花堪折只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花儿开着就是要人欣赏的,你那么喜欢它们,它们若有灵的话也一定会感到很荣兴的!”

“可是它们毕竟是一个美丽的生命,自由自在地开放多好啊!我们不应该去扼杀它,真的不应该!”

林山望着凌雪轻轻地叹了口气。转换话题说:“找个地方,我帮你把花儿栽上吧。”

凌雪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不行,太麻烦你了,待会儿我妈回来了,我让她帮我好了。”

“没关系的,反正我这会儿回去也没事,你咋老跟我客气呢?”

凌雪笑了。“那——就栽那儿吧。”凌雪用手指了指院墙的东南角,那里是一片空地,由于长时间的无人涉足加上潮湿的环境,使那片土地显得黑乎乎的。

林山找来椰刨开头,刨开土层,认真细致地深翻整理。

凌雪捧着花苗坐在旁边。奇怪!她竟不由自主地观察起他来。第一次,长这么大她是第一次如此认真地观察一个男人!他有1.72米吧?不胖也不瘦。一身黑灰色的休闲装,微长的蓬松的头发,脸部的线条如立体画一样明快。一举一动中自然流露出的是成熟,稳重,还有几分青春特有的朝气。

周惠梅回来了。

“婶回来了。剜这么大一筐子草啊。”林山说。

“哎,林山在呀,你俩在种啥呢?”周惠梅笑着问。

“妈,林山帮我栽几棵花。”

“哦,要我帮忙不?”

“不用了婶,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猪仔们听到主人的声音,立时像比赛一样一个比一个的叫起来。周惠梅放下草筐,掏出一抱草扔进猪圈,小猪们立时停止了嚎叫。

“来,先把满天星给我。”

凌雪忙递上一棵。

“雪儿,这衣裳是你洗的?”坐下来择菜时周惠梅看到了那条裤子。

“嗯。”凌雪含笑望着母亲。

周惠梅的眼中闪过心疼和喜悦的光泽。“咋就自己洗了呢?”

“妈,我只是觉得我自己的事应该自己来做,况且这又不是啥难事。”

周惠梅不再说什么。是啊!女儿是应该学着做自己的事了。

花苗栽好后,林山又抱来一抱荆棘,将花圃插满,样子就像一个小小的篱笆围墙。总算忙完了,凌雪舀了一瓢水倒进脸盆。“林山哥,你快来洗洗吧。”

“对了,差点忘了,玲子打来电话说,她已经上班了。”

凌雪的心漾起一种由衷的喜悦。为朋友的梦想成真。

作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