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节 撞枪口了
冷越也环顾了一下四周,脸上依然是淡淡的笑意:“风轩王真是太客气了,寒儿不过是一介晚辈,怎能住得如此奢华。”此人本来就生着一副和蔼的面容,再配上那惯有的笑容,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亲切。
“以前比这更好些。”我却冷了语气,“只可惜大皇子住在这里时,来了一大批刺客,武功高强,将桌椅都毁坏了,所以临时换了一批,品质也就没那么好了。”
冷越微微一愣,冷亦晏也停了下来,眼睛里闪过一抹阴毒,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凌云笙佯装喝道:“舞儿,不得无礼。”
“我陈述一件事实如何无礼了?对谁无礼了?”我瞪向凌云笙。
凌云笙刚要再反驳我什么,凌云霄抢话道:“霜棱王见笑了,这丫头平时让我惯坏了。”
冷越却没有一丝不耐:“风轩王哪的话,云姑娘性格直率,朕也喜欢得紧,怎会见笑呢。”
凌云霄微微一笑,又对我说道:“你先回去吧,晚宴的时候再喊你过去。”
“知道了,舞儿告退。”我乖巧地行了个礼,却偷偷地剜了他一眼。
眼看就要迈出门槛,我却很不甘心就这么走了,想着脚下一顿,声音越来越冷:“其实皇上不赶我,我也是想走的,呆久了真的会想起很多事,想起那晚的大战,想起……他临走时就站这里,跟我说若是还能活着还会再相见,只可惜一走便是永别,即便是萍水相逢,也为他的遭遇而感到痛心,在得知他死讯的那一刻起,我便觉得这人世间当真残酷的很。”说完,不等他们反应便抬腿就走。
冷越依然是那一副微笑的神情,尽管心已经乱了,表面上却什么都不表现出来,而冷亦晏却阴沉地看着云轻舞的背影若有所思。凌家兄弟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没有说破,他们亦知道这次来访根本没有这么简单。
华灯初上,小太监前来通报说晚宴开始了,而我却没有了报复这两人的心情,只是回了句不舒服,便回里屋躺下了,可不知为何心里浮躁得很。我起身吩咐了锦绣一声,让她掌灯领路,又回了渊云斋。
5当我踏进屋里的那一刻,突然心情平静下来,也许是还能回想起那个淡然而疏离的身影吧,自己也突然淡定了许多,坐在窗前,望着那夜色中的萧索,竟释怀了许多。
“霜棱王,您稍等,屋中似乎有人。”一个小太监的声音。
我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也不知道那个冷越为何又回来了,只好起身想从门边溜走,却不想还是被小太监看见了:“见过舞姑娘。”
我点了点头:“嗯,怎么回事?”
“回姑娘话。”小太监道,“霜棱王和太子要在咱们这小住两日,皇上安排了渊云斋,所以奴才……”
“明白了。”我转头便要走。
冷越却紧走两步叫住了我:“姑娘留步,若不嫌弃,能否陪朕喝杯水酒再走呢?”
“霜棱王厚爱,舞儿恭敬不如从命。”我恭敬答道,既来之则安之,看他还想如何作妖。
身后的冷亦晏也跟着坐在旁边,虽然厌恶的神情毫不掩饰,却赖在一旁不肯走,我就当没看见,自顾自地坐了下来,斟满了酒,举起杯子说道:“舞儿有幸与霜棱王同桌,真是受宠若惊,这杯是敬皇上和太子的。“
冷亦晏自顾自的喝着酒,并未打算理我,霜棱王瞪了他一眼,又看向我,歉意地笑了笑:“他是让朕惯坏了,姑娘莫要见怪。”
“怎么会,已经见怪不怪了。”我柔柔地笑着,却话里有话。
冷越假装没听见,继续说道:“朕早就听说了,云姑娘文武双全,才貌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霜棱王谬赞。”我客气道:“舞儿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只会些舞刀弄剑的把式罢了。”
冷亦晏冷笑:“还真有自知之明。”
“谢太子夸奖。“我挑眉,一副气死他不偿命的样子。
霜棱王笑道:“云姑娘果然才思敏捷,怪不得在风轩和雷曜都很吃得开。”
这话说得也太婉转了,我心里冷笑,跟个外人都能这么好好说话,怎么对自己儿子能下这么大的杀手呢?还亲自来看看死了没,念及于此,我突然话锋一转:“霜棱王莫要再夸赞舞儿了,舞儿很容易骄傲的。若是没别的事,舞儿就先告退了。”
“怎么?酒不好喝?”霜棱王有些意外。
我微微露出一丝苦笑,环视着四周,带着一丝神往道:“不是不想待,而是不敢多待,这屋里有很多不愿想起的事情。”
霜棱王脸色微微一僵,只是那一瞬便恢复了正常:“怎么说?”
你明知故问是吧?那就别怪本姑娘把话说狠了,我心里腹诽,表面上却依然伤感:“当我听说霜棱要来使者的时候,还在跟皇上开着玩笑,说这人的名字又是冷又是寒的,倒是很有意思,可当我在这间屋子里看到他的时候,觉得又是另外一种感觉,这么温润的一个人却让人无法靠近,疏离的感觉确实有些冷。直到那一夜的恶战,当我看见那柄刀朝他砍过去的时候,他居然慢了一拍,似是来不及躲避,而我却看得出他根本不想躲,我见过杀手的眼神,也见过濒临死亡的眼神,却从未见过他那样的绝望,因为在那绝望里,我能看到他是有多渴望去死,那一刻我疯了似的扑上去,不为别的,只为了让他还能感受一点所谓的温暖。果然,那一战结束,他告诉我,母妃过世之后,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温暖,所以若是他这次能活着回去,必定还会回来见我,我相信了,很开心的送他走,却不知道送上的竟是一条绝路。“
冷越看着这面前的少女,原本还有一丝伤感的神情,居然越说越淡定,神情越来越清冷,冷得让人吃惊。而冷亦晏却丝毫不关注这些,只是自顾自地喝着酒,听着云轻舞口中的故事,脸上露出一丝微微的笑意,竟像是在听一个笑话。
这就是所谓的亲爹和亲弟弟么?太可怕了,冷亦寒,你的温润和疏离的背后,藏着怎样的痛楚?想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了他的名字——清冷亦冰寒,这正是你的心么?
冷越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亦寒出使风轩,多得姑娘照顾,老夫敬你一杯。”
“霜棱王客气了。“我笑得春风和煦,心里却把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冷亦晏嫌弃地瞪了我一眼:“父皇,跟着丫头有什么好说的,冷亦寒人都死了,您还跟她客气个什么!”
我噌地站了起来,拱手道:“既然太子殿下看着舞儿这么难受,那舞儿也就不在这碍眼了。”
“姑娘莫怪,晏儿这孩子让朕惯坏了。”冷越声音也有些冰冷,毕竟敢这么嚣张,不买他面子的,我可能还是第一个。
我原地站定,微微侧头,突然道:“稚子无罪,任何人的降临都是值得庆幸的,而非是灾难,请不要因为自己的悲伤而去伤害最亲的人,亦寒没有错,错就错在明明知道回去亦是死路,他依然坚持着踏上归途,因为他知道那里才是他的家,看着他义无反顾的坐进马车,我以为你们会有那么一点点的感动,可……没有!亦寒就这样走了,归期亦是死期,你们真厉害,做出了书中都写不出的情节,舞儿为亦寒悲哀,亦为你们‘鼓掌’!“说完转身就走。
“云轻舞!你大胆!”身后传来了冷亦晏的咆哮,而我却没做停留,真是多待一分钟都嫌浪费时间。
冷越拍了拍冷亦晏的手背,重重地叹了口气,似在这一瞬间老了许多,身边的冷亦晏急了,说道:“父皇,这丫头一个庶民身份,居然敢跟您这么说话,明天儿臣便禀告风轩王,让他好好发落。”
“不必了,朕累了,你回去休息吧。”冷越的声音愈发疲惫。
回到自己的揽月阁,我才真正的松了口气,一个人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大脑很空,很彷徨。突然,房梁上出现了打斗声,我突然警觉起来,问道:“谁?”
几个影卫飘然而下,冷风手里还抓着一个人,说道:“你们谈话的时候他就一直在,只是我们知道他并无恶意,所以直到现在才动手。”
面前的人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道:“巴斯奇替主人谢过姑娘仗义直言。”
“行了。”我也不多说,“冷越也有影卫,小心被他发现,戏看完了,你也该走了。”
“是!”巴斯奇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很多事,我不问,他不说,却不代表我不知道,他的归来已经告诉了我很多事情了。
我站起身来,悄声道:“估计他这一走,也得有点动静,未免冷越他们怀疑,我出去走走,你们跟上,稍微闹出点动静来,看看能不能糊弄过去。”
“好!”几人回答之后,便朝四处四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