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看日落青山,青春流逝
罗章悦见她过来,拉着她对身边穿着黑色长衫的青年男子说,“果古,泽嘎于珠悟,伊伊。”
青年男子憨厚地笑,和罗章悦说什么。伊宁夜不懂,也没有用心听。
罗章悦推着她进了跳舞的圈子,调皮地朝她眨眼,“他是我的哥哥,额部的儿子。咱们别理他。”
白朵自然地来牵她的手,“莎朗很简单,你跟着我们的步调就好。”
这次她没有拒绝,跟随罗章悦和白朵在村民高声的唱和里迈着夸张豪放的步伐,她不懂歌声的意思,却感觉到了情歌里浓浓的思念和情意,淳朴憨实的村民,他们善良质朴的品质感动了她的心,这是她十五年来最开心的夜晚。
罗章悦从长辈那里分来了烤制成熟的羊肉,拉扯着木锋过来一起吃。她本以为刚才的那一幕会让他们尴尬,却被罗章悦的鬼脸打破僵局,她和他相视而笑。
最终她被罗章悦和白朵算计了,在村民的怂恿下跳起临时学会的莎朗,还被木锋偷拍了照片。
她对照片的拍摄角度很挑剔,没有拍好的,她会删掉,但这些照片她却破例留下。
村寨的发展很落后,生活水平也不是很好。听罗章悦说,全寨只有几家有电视机、洗衣机和电话,更不用说利用网络改变生活,持续几十年了,全村寨还是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她说她的爸爸是走出这座大山唯一的大学生。
伊宁夜在村寨的这些时日,学会了浇菜,学会了做猪血馍馍,有时候也去看对歌比赛,或者是看寨里的妇女坐台阶上、巷道里刺绣挑花。晚上她们就靠着火塘烤火说话,吃炒面,吃腌鱼,听额都讲神话故事,讲传统禁忌,讲祖辈们的迁徙……
她听得出神,罗章悦却倒在白朵怀里呼呼大睡。大家看着她知足的睡颜,忍不住逗弄。
回城的前一天,罗章悦带她们去走了趟索桥,古羌人修建的建筑以碉楼、石砌房、索挢、栈道和水利筑堰等最为著名,其中便有索桥和溜索。
索桥很复杂,它在桥的两岸砌石为洞门,然后用几根或十几根手臂粗大的竹索并列,束在两岸坚固的石柱或木柱上,桥的左右两方还牵有几根平行的竹索作栏杆,竹索上铺以木板,人走在上面摇摇晃晃像秋千,却十分牢靠坚固。
伊宁夜应白朵她们要求,在索桥上为她们三人拍了一组合照。木锋替换她,三女生留了组搞怪的合影。
伊宁夜埋怨他,“木胖子,你就承认自己拍摄水平有多烂吧。”
“伊伊,留点面子。”木锋挠头。
“喂。”罗章悦攀着根粗绳回身说,“铺盖面子,要不要。”
“别贫了,你们俩女生欺负个男生还好意思在那晃荡……喂,罗章悦,你是想把我们全都荡到河里去吧?”白朵尖叫。
伊宁夜镇定地吁气,还好她比较淡定,没被罗章悦的突然‘发难’惊吓到。
“你们太单薄了,看看木锋,定力比较强,重心很稳定。”罗章悦说。
索桥下的水流很急,白朵怕失足掉下去,一口气冲到了桥头,因为摇晃得厉害,罗章悦脸色惨白,死命地拽着绳子,不敢前进半步。
临近傍晚时分,罗章悦提议到山顶去看日落。看日落是个好主意啊,几人欣然同意,提前半小时上山,同行的还有罗章悦的哥哥瓦拉,她叫他果古。
听罗章悦说,瓦拉是村寨最年轻最勇敢的‘吊路子’(猎人),不仅枪法好,还会安刀弩、做绳子和豹圈。好猎人离不了好猎狗,瓦拉的助手叫热蝈,是条黑色撵山狗,嗅觉和听力极好,还能和凶残的猎野兽搏斗。瓦拉同去,正是是随行保护她们避免被山里出没的野兽袭击。
罗章悦说,瓦拉不会和她们去看日落,他要去林子里等候猎物,把猎物的角和头挂在家里的神龛上祭祀天神,还要对心爱的吉蛮唱一曲美丽的苕西。
她们站在山顶时,夕阳正好。
罗章悦双手做成喇叭放在嘴边,朝着金色的落日叫喊,余音在青山之间缭绕徘徊。
“我们对着夕阳说说自己的愿望好不好?”罗章悦突然奇想,弯头看向大家。
白朵赞成,“这建议不错,我先来说。”
白朵模仿罗章悦的动作,扩成喇叭状,“夕阳你好,我是白朵,我想说声谢谢,谢谢你们,谢谢明天的到来。”
“朵朵,你说的太深奥了,夕阳不明白,我们也不明白。瞧我的……”罗章悦往前挪了几步,清了清嗓子。
“夕阳你好,我是罗章悦。”她停下来换气,继续吼,“我想要身边的朋友都和我一样快乐……我要走出大山,我要去看大海。”
吼完了,小脸憋得通红,罗章悦推搡着木锋。
木锋硬着头皮站在开过的杜鹃花丛前,“夕阳,我的愿望不多,我只希望我的执着她能懂。”
伊宁夜摆弄相机的姿势顿住,周围没有声音,她抬头的瞬间正好撞上他真诚恳切的目光,圣洁的余晖洒在他的肩头,镀上柔和薄透的光芒。
她承认自己讨厌过他深情坦诚的表达,那样的自己在他面前没有藏匿的空间,仿佛被他洞悉一切,知晓所有秘密。
她不能给他任何机会,如果她能接受他,就会站在那里表白回应。
对着眼前的夕阳和青山,她说她要去南迦巴瓦,登上加拉白垒峰看雪景。
山里飘起嘹亮动听的西羌歌谣,男女对唱,男声高亢洪亮,女声婉转灵悦。
罗章悦说,瓦拉和他的吉蛮与她们同行。
她们见到了罗章悦口中的吉蛮没亦子,盘着两条大辫子,簪着梅花纹银饰,穿一件黑底挑花纹样坎肩,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说话软软的,人也长得乖巧可爱。
伊宁夜见过她,在喝咂酒时,她唱的祝酒歌,村寨里的年轻小伙都围着她跳舞。
离开村寨的时候,没亦子和瓦拉都来村口送她们。
罗章悦亲吻额都苍老的脸颊,和她讲着听不懂的语言,额都老了,只能坐在门前的小凳上目送她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