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黑心女巫伊宁夜
天,突然就下起瓢泼大雨。
伊宁夜从沙发里醒过来,外边黑压压一片,她抬腕看着手表,才七点钟。
“天黑黑。”她惊跳起来,披上黑色外衣,取过窗台上悬挂的花边雨伞。
可怜的小猫咪蜷缩在房檐的墙角,‘喵喵’地叫,黑色皮毛湿漉漉的黏在一起。
伊宁夜从未想过要把它带回家,它是只流浪猫,而她,也是流浪飘泊的人。
她把小猫咪挪到干燥的楼道仓库,牺牲了自己的枕头,替它做了棉花小窝。
顶着大雨买来鸡蛋和面条,她不太会做饭,明以城为此取笑她,“要说伊小姐不会什么,一定是做饭。”
离家数日,她开始想家了,想唐卡西,想老头,想明以城,想家里的黑豆。
她留下的信以城有没有看见?如果看见的话,早来找她了。
“混蛋明以城。”她气愤地敲着鸡蛋,一个个鸡蛋在她五指山下进了锅。
“哎呀,我怎么用了这么多鸡蛋。”她懊恼地尖叫,拍着自己的脑袋。
不管怎样,总算把肚子填饱了,虽然鸡蛋煎得糊糊的,天黑黑也‘喵喵’抗议。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是离家出走的人,什么都得靠自己。
冰箱和电脑齐全,沙发也是租房里配的,睡在上面咯吱咯吱地响,她真怕自己的体重一上去,整个散架。还好,破沙发能承受她的体重,她可以随时躺在上面小憩。网速也不错,看看电视剧都能顺利结束。
伊宁夜习惯性登上博客,屋里没有开灯,屏幕的光亮十分刺眼,她虚着眼睛才能看清网页上的文字。
访客栏里,明以城来过,自恋的表情摆满整个访客栏。更新的日志摆在最显眼的右侧,因为标题的字号是设置好的,所以显得特别小。但看到内容里的四个红色大字,她立即就不淡定了。
“寻人启事。”
她的照片被悉数罗列在四个字下,从婴孩时期到花样年纪,搞怪的,妩媚的,性感的,装萌的,犯傻的,出糗的,都没能逃过他的魔爪。
她在评论里快速回复:明以城,你给我马不停蹄地滚出来。
QQ消息很快响起,抖动窗口晃得她头晕目眩。
明:小的在,许久不见,小的甚是想念伊大人。
伊:明以城,你可没告诉我,煎蛋的时候要放油的。
明:欸,伊宁夜,你用头发想也知道做菜要放油吧。
伊:那你把我的照片放在博客下是什么意思?
明:哦,我正打算给你准备灵堂,你挑张作为遗照吧。
伊:你死去。
明:那就老实交代,是被卖山里当媳妇儿生小孩了还是绑票了,弟弟我好准备准备,带着百万巨款连夜赶来见你。
伊:少贫……话说我不是给你留信了么。
明:你说的是999字遗书?我估计老头看了就不用见明儿太阳了,你还是快点回来解释清楚,舅舅们都急得上火了。
伊宁夜迟疑了,咬着干巴巴的薯片,突然想回一句自己死了,你现在在和伊宁夜的鬼魂对话,心里想的这么邪恶,发出去的消息却是:你说我死了,你会不会来找我?
过了好久,久到她以为明以城不会再回复的时候,消息声想起:伊宁夜,你煽情的时候特假,我不太习惯,你还是骂我吧,至少证明你还正常地活着。
伊宁夜又好气又好笑,啪啪地敲过去一行特大号红字:你丫的,就一找抽的混蛋。
然后果断地下了QQ,把博客名换成小猫咪的名字,噢,她得找个时间给天黑黑拍张照片,可怜的小家伙。
明以城说,她伊宁夜前世一定是个女巫,把明家上上下下折腾个够。
她很赞同,她伊宁夜就是上帝派来的黑心女巫,女巫失足,被困在华丽的城堡,等待逃跑的最佳时机。
安徒生童话里的公主和灰姑娘都等着王子的拯救,现实是,她不是美若天仙,集万千宠爱与一身的高贵公主,也不是被后母虐待,表面柔弱内心闷骚的平凡灰姑娘,她是伊宁夜,叛逆逃跑的黑心女巫。
于是情感泛滥的黑心女巫在深夜里又哭又笑地给孪生弟弟明以城写了一篇煽情肉麻的日志:
爸爸说,那天晚上没有月亮,没有星星。
我和你的降临为明家带来平安和温暖。
我叫伊宁夜。
出生在宁静平和的九月深夜。
爸爸说,伊是这世上最久远的姓氏。
爸爸犹如飞蛾扑火般爱上了拥有这样姓氏的妈妈。
最后葬身美丽的南迦巴瓦。
我笑着告诉你,姐姐是一只黑天鹅。
但是,黑天鹅要飞了。
带着尼康D3和妈妈的存款飞出C城。
我要去看自由的世界,
走妈妈走过的路,
登上南迦巴瓦看加拉白垒峰。
我像妈妈一样写下999字的红字遗书,
把它压在贴满照片的相簿里。
以城,我忘了告诉你。
如果寻不到我,
那就证明我眷恋了南迦巴瓦的风景,不愿回头。
你要好好陪着古怪执拗的老头,
我从未恨过他。
我只是,倦了这样的生活。
我知道,你会笑着谅解。
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骂着傻瓜。
然后一遍遍地推理我的路线。
我会诚实地告诉你,
火车的鸣笛响彻在西南的上空。
凌晨时分,她被突兀的手机来电铃声惊醒,罗章悦在手机那头哽咽,“伊伊,我梦见高静闯进我的房间,她要掐死我。”
重点不是突然闯进罗罗梦境的高静,而是要掐死她。
伊宁夜松了口气,抚着睡姿不佳造成酸痛的颈子,她以为罗同学三更半夜被绑票,绑匪要求她带着百万巨款前去赎人,原来‘绑匪’是同在一个屋檐的高静。
罗章悦在那头连哭带求的,才说动她明天九点在市中心的步行街碰面,标志是一颗秃了顶的梧桐树。
伊宁夜向来不会哄人,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让罗章悦安心睡下。
凌晨八点钟,她穿了黑色的风衣,披散着头发站在穿衣镜前,活像营养不良、睡眠不足的女鬼。
她拍着苍白尖细的脸,又指着镜子里的人,“黑心女巫,丑女鬼。”
“傻K。”她骂自己。
取过一盒牛奶,她用力咬着软管吸尽,准确投进门口的垃圾桶。挂在墙上的白色背包变了颜色,她还是舍不得丢掉,塞了钱包和打火机,还有一盒绿色的摩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