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带回来之后，班长大概也觉得尴尬，给家长打了电话，就被她的家长接了回去，到运动会结束，都没再出现。

运动会结束的中午，班主任把所有同学都叫回了教室。虽然班主任没说什么，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

“对于这件事，我不想多说什么。我想听听你们有什么想说的。”班主任站到讲台上，看着他们，严肃地说，“但是还有一件事是我必须强调的，我们是一个班级。”

见大家都不说话，她点了体育委员的名字，让他先说。

体育委员站了起来，中规中矩地把事情的经过完完整整地讲了一遍。班主任听了，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或许是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事实吧？教室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静得可怕。

过了几分钟，班里的一个男同学举了手：“老师，我有话要说。”

班主任点了点头，默许了。他站了起来：“我觉得体育委员的说法已经算比较客气的了。这件事情如果换我来讲，会比这更接近事实。”

“老师，您没看到班长用手指着体育委员的鼻子，说出那句‘这可是你们让我跑的！你给我等着，一会儿我跑出什么事来，就是你的责任！’的时候，对我们所有人，是什么态度。”

“我知道您不相信，毕竟您没亲眼看到。可是就那您说的班级荣誉来说，她就是故意跑得那么慢，这时候你说我们没有集体荣誉感，那她呢。她那时候丢的不也是班级的脸？”

“老师，您也没必要问我们为什么都这么对她。我只想说一句话，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说完，他没再看班主任有些难看的脸色，直接坐下了。

大概是感激他说的这一番话，体委又站了起来：“不好意思，给你纠正一下，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听了这句话，有几个同学轻声笑了出来，看到老师越发难看的脸色，又憋了回去。

大概是有意想维护班长，班主任又点了一个班上和班长关系比较好的女同学。那个女同学站起来，也只说了寥寥几句话。

“说起来，这件事情，我也不是没有责任。当时她想找我替她跑，但是我才跑完1500米和800米，再跑一个400米，身体也确实吃不消。如果我替了她，可能也没这么多事了。”

说的是承担责任的话，可是仔细听，却是字字都在指责班长，对自己说过的话不负责。她没有说的是，她拒绝之后，班上还试图给她50元钱，让她再跑400米。

作为班级里为数不多的，和班长关系比较好的女生，她还是给班长留了点情面。这个女孩儿很聪明，和班长关系好，不代表可以被班长当枪使。

初渺趴在座位上眯着眼，看着这样一场大戏在班级里上演。班级里的同学大概是第一次这么团结，一起指责一个人。

在老师看来，班长本是一个成绩好、有责任心、又乖巧的女孩，她也很喜欢这个女孩，殊不知，总会有这样一种人，在大家面前嚣张跋扈，却在老师面前能做一个十全十美的乖宝宝。

还记得又一次晚自习，班长突然胃疼，班主任牺牲了自己的休息时间，去给她买了热汤馄饨，可是没过多久，初渺就有听到她和其他学生，一起在背后说班主任的不是。

对班主任根本没有最基本的尊敬，说的话，也都不太好听。初渺当时想，也许班主任对我们是不够好，但是对你最好了吧？

大概是这之后，对她，初渺越发地没有丝毫的好感了。

又陆陆续续有几个人发言，说的话也大同小异。班主任大概也不太想听下去了。这时候，顾小潼举了手。

“老师，我觉得，任何一个人都是有私心的。”顾小潼没有低头直视着班主任的目光，“人都是自私的，所有人都是。当然，我也是。”

“班长说，实在没人报名，她可以跑。她想利用运动会项目的事，在班级里树立威信，我能理解。她那是以为到比赛的时候，能找到人替她。”

“如果真的有人替她了，她的名声也没什么损失，我也都能理解。就算是她真的不去跑，也没有人逼她。体育委员当时就是数落她几句，说她不负责任。”

“可是她呢，不负责任的锅，她不想背。实际上她做了这些，别的班同学看到了什么？看到了我们班强迫一个娇弱的班长跑400米。”

“我们自己班同学又看到了什么？看到了我们的班长，去全校同学面前败坏我们的名声。我今天也不怕得罪谁，他们都没说，我就说出来吧，她就是自己故意摔倒的。”

“老师，班级团结我们懂，集体荣誉感我们也懂，但是这件事，根本和我们无关。人可以自私，但是不能总拿别人当枪使。”

顾小潼说这些的时候，一直看着班主任的眼睛。她知道，班主任应该是希望有个人把这些说出来的。她不傻，如果班主任的眼中，有一丝的不赞同，她都不会继续说下去。

顾小潼坐下以后，班主任轻轻咳了一声：“大家说的，都很有道理，我也都听到了。谁是谁非，我心中大概也明白了。”

“那么，如果现在，你们的同学，你们的班长，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改正的话，你们愿不愿意原谅她？”

听到班主任这么问，谁都没再说反对的话。初渺突然觉得可笑，明明不是他们的错，甚至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只是路人而已。凭什么还要被班主任像哄小孩子一样，原谅真正错的人？

“渺，这件事，你怎么看？”放学的路上，顾小潼推着单车，问初渺，“你觉得，我说那些，会不会太偏激了？”

初渺叹了口气：“潼，说实话，我觉得这件事，很荒唐。你不觉得吗？”

“今天这件事，错都是一个人的，可是我们为什么要被留下来问话？就为了原谅她吗？其实类似的事，老师也做过不少了，只是这次，更明显，更严重罢了。”

顾小潼突然停下了脚步，她摸了摸初渺的头，看初渺的眼神，有不舍，有无奈，又有几分欣慰。

“渺，你就要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