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份的假期，还算多。端午节之后，是六月七日到九日的高考。高考这几天，全市的中小学都是要放假的。

初渺家楼下，距离学校，只有不到100米的距离。高考的第一天，初渺从窗口往下望去，学校门口熙熙攘攘地，全都是人。还有一些行进得比人走路都慢的车子。

大概是家长太多了，每个考点附近，都会额外多派几名交警，来维持已经瘫痪的交通。

一年后，我也会是这些考生中的一个吧？初渺看着楼下的人群，想着。

初渺不是很恋家的孩子。她想去远方，很远很远的远方。初渺尤其喜欢江南。

她喜欢听一些古风的歌，曾听到过这样一句歌词：“落日桥头，几分暮色被渲染。”

喜欢，很喜欢。

如果潼愿意的话，我们也许会在一座城市呢？潼，应该也喜欢这些吧？初渺想着，我一定不要和潼分开。

高考结束了，她们高二下半学期第三次月考的成绩，也出来了。

初渺考得一般，但也不算太差。顾小潼的成绩，就比较不好看了。不知为什么，顾小潼的成绩，仿佛一直在下降。

“潼，不开心？”初渺说着，看了看顾小潼手里的试卷，“因为考得不好？”

顾小潼点了点头，没说话。初渺学着顾小潼以往摸自己头的样子，摸了摸顾小潼的头：“乖，以后我给你讲数学和物理的题吧。下次你一定会考好的。”

顾小潼点了点头，朝着初渺笑了一下。初渺看得出，其实顾小潼笑得很牵强。

“下五子棋吗？”初渺说着，拿出了半本田字格本，和两支不同颜色的笔。顾小潼接过一支笔，点了点头，率先在最中间的格点上画了个圈。

和初渺安静乖巧的外表不同，初渺其实是一个有野心的女孩子。初渺也从来没有否认过这一点，她不喜欢输的感觉，尤其是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

很久之后，一个指导过初渺围棋的棋手说过，初渺的棋，虽然有些下法还很稚嫩，但是从开局就能看出，她的棋风其实非常霸道，带着侵略性，就算是一个成熟的棋手，都会有些接不住。

第一局，初渺赢了。赢的那一刻，初渺还是很开心的。但是看着顾小潼有些不高兴的样子，突然就开心不起来了。

她撤掉了那一页：“再来一局吧，还是你先下。”

这一局，初渺从开局就开始计算顾小潼可能下在哪里，要怎样引导，才能让她下出能赢的棋。

五子棋不比围棋，它比围棋更简单，也更容易算出步数。尽管如此，初渺还是比往常下得要慢一些。

初渺输了，连输了两局。看着顾小潼开心的样子，她自己的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顾小潼开心，她就会跟着开心。

但是，只有初渺自己知道，输掉的那一瞬间，感觉真的很糟，糟透了。虽然，她只是输给了她自己。初渺真的真的，很不喜欢输的感觉。

“渺渺，你是故意让着她的吧？”见顾小潼离开了，一个和初渺关系还算好的男孩子凑过来问。

“哪有啊，潼今天的状态不错。”初渺矢口否认，脸却不自觉地红了，“而且以前她都也会赢我的啊。”

“你后两局下得比平时慢。”他不依不饶地问，“而且顾小潼没考好，今天应该状态不好才对。渺渺，对于你来说，故意让别人赢你，并不难吧？”

初渺捂住了有些发烫的脸：“那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她？我只是看她今天不开心，想让她开心一点而已。”

看着初渺认真，又难得有些严肃的眼神，他点了点头：“虽然觉得你这样，对你自己不太公平，但是，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初渺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这是个秘密，从此没人再提起，也没有人会知道。

从此，初渺每天中午，都会抽出来半个小时的时间，帮顾小潼讲数学和物理的题。

初渺讲得认真，顾小潼听得也认真。

“渺，你有没有想过当老师？”顾小潼轻轻拉过初渺的手，问，“你知道吗，你讲得东西，比老师讲得都容易懂。”

初渺摇了摇头：“我不会当老师的。潼，其实只是我比老师更了解你罢了。”

顾小潼伸手揉了揉初渺的头发：“可是，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的。好多人说你讲题讲得好呢。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顾小潼感觉到初渺的手僵了一下，接着，便听她说：“潼，我以后，绝对不会当老师的。我不喜欢这种工作。”

顾小潼安抚地拍了拍初渺的手，换了个话题：“那你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

“想过啊，想过很多很多。虽然实现的可能性都不大。”听到这个问题，初渺一下子精神了起来，“想过做棋手，但是还是算了吧，现在开始练习，其实已经晚了，又没系统地学过。”

“将来做个乐手，也不是没想过，毕竟喜欢音乐。不过我觉得，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我好像都没有这个能力。”

“还有啊，也想过考个外国语学院，将来当个声优。觉得自己的声音，当声优的话应该问题不大。还有，想过做个程序员，反正就是，喜欢那种逻辑比较复杂的东西。”

“还有还有，其实我从小就有一个梦想，想当个作者，或者说，自由撰稿人。你也知道，我喜欢写东西，这个梦想，我是一定要实现的。”

“还有啊，如果说职业方面的话，我觉得当个会计师不错哦。我一个姨姨就是会计师，我挺喜欢她们的工作类型的……潼，我想这么多，是不是，挺可笑的。”

初渺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你是不是想说我，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不会啊，有梦想挺好的。”顾小潼说着，捏了一下初渺的脸，“你看我，以后都不知道要做什么，你呢，最起码还能从那些里面挑一个。”

顾小潼说着，静静地看着初渺：“渺，其实，我挺羡慕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