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别找事
快开学时,高阳随高爸去了一趟墓地。一路走来,灰黑色的石碑林立,有的已经摆上了一束白色的花朵,在风中摇动着。
高阳和高爸停在一个墓碑前,高爸弯腰将手中的白百合放在了墓碑前。墓碑上贴着的照片是一个容颜完美的女人,有着一种古典的美丽和气质。
高阳摘下自己的帽子,深呼吸了几下才抬起头与照片上的人对视。只一瞬间,高阳就感觉自己脑中像是爆炸了一样,疼痛一波接一波的冲击着他的神经。高爸从一侧扶住他,眼中全是担心与心疼。他看着照片上的人,像是哀求。
“若清,别再折磨阳阳了,你当时都舍不得带他一起走,现在也帮帮他吧,我就剩下他一个人了。”高阳无力的倚在高爸身上。他明白,他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他对自己的惩罚,他仍不愿原谅自己。
在墓地没待多久,高爸就带着高阳回了家。沈念等在台阶上,无聊的踢着脚下的石子,再抬头,就看见了高爸的车。沈念跑过去,可那车却与她相错而过,带起一阵寒风。
沈念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最后她只好站在原地看着高爸从车上扶高阳下来。高阳似乎有所感觉,转过头,目光深远,脸色苍白。沈念心中一揪,刚想上前,高阳就已经收回了目光,被高爸扶进了屋。沈念无意识的握紧了手,直到站的腿都酸了才转身离开。
开学一个星期,沈念连高阳的影子都没看见,就算她努力的在人流中寻找,也找不到。倒是叶萧,一个星期见了七次,倒是找麻烦找的勤快。门外又有人喊她的名字,沈念放下笔,眉头皱起。
刚起身就衣角就被她的同桌拉住。
“别去了,这不是明摆的找麻烦吗,你干脆别搭理了。”她的同桌一头短发,性格也偏向男生,沈念看了看外面点了点头。
中午吃饭的时候,沈念故意拖延了时间,可还是在食堂碰到了叶萧。她摆出一副大小姐的傲气,让人看着就觉得不舒服。沈念没想理她,打算绕到另一边去打饭,可叶萧已经看见了她,自然不会让她轻易摆脱。
沈念的同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拉着沈念就走,在叶萧没反应过来时候与她擦身而过。叶萧气得在原地直跺脚,却因为身边的人没办法再追上去。
等回到教室,沈念的同桌笑得沈念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干嘛啊!”沈念用手戳戳彦书洛,表情很的好奇。彦书洛用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把桌上她从外面买回来的饭推到沈念面前。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让那种人吃瘪特别的爽。”沈念抽抽嘴角,无言以对。
“对了,你怎么惹上她了啊,我看你这半个学期都安安静静的,不像是那种会惹事的人啊。”彦书洛倚着墙,俊俏的脸上全是好奇。
沈念打开饭盆,就看到了白米饭上铺的满满当当的瘦肉,她咂咂嘴说道:“其实我也没怎么惹她,只是跟她喜欢男生走得近而已。”沈念说完看到彦造书的双眼发亮,之后就听到一句让她哭笑不得的话。
“你在跟她抢男人啊。”沈念噎了一下,她才发现冰冷高傲了半个学期的彦书洛之所以对人爱搭理不搭理的,那是因为她对你以及你所经历的事情不感兴趣而已。
沈念对她笑笑,往嘴里塞饭。彦书洛却当她默认,一时间有些兴奋的控制不住。只是她无论再怎么问,沈念都闭口不言。
春日的阳光,开始带上了温度,沈念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对着外面发呆,沈念第一次觉得交朋友这么容易,一个话题一顿饭,就让彦书洛彻底成了她的死党了。这个过程快得让沈念摸不着头脑,可是那种奇妙的感觉却让人不排斥。
转眼就过了一个月了,高阳却像是消失了一样。沈念在高阳家的附近转了很久,最终也没勇气去敲门,她担心着,却无可奈何。沈念在屋外转了半晌后,还是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她告诉自己:高阳没事的,他已经好了!
可她的心里还是很难过,高阳的行为太像是在躲着她了。现在叶箫每次见到她都会先炫耀一番,再冷冰冰的警告,而且越来越变本加厉了。沈念深深吸一口气,胸口却越来越闷。
这天下午放学,沈念做完值日就收拾了东西回家。出了校门后,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她总感觉身后好像一直跟着人。她拉了拉背包的带子,悄悄加快步伐,却发现甩不掉身后的脚步声。
她渐渐停下,微微抬头,前面的巷子里涌出一批人,头发染的色彩绽纷,穿着的衣服全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了。沈念站在原地,看看空旷的四周,感慨了一声,还真是杀人放火的好时候啊,更别说打架了。
沈念想,反正也躲不了了,那就干脆点吧。于是脸色平静的走进巷子,看得那一群人都有些懵。沈念把书包摔在地上,顺带庆幸了一下自己早上没选择穿那些厚重到不方便行动的衣服。“单挑还是群殴?”沈念站在那里,下巴微抬,摆出蔑视一切的表情。
角落里有突然人骂了一句脏话,从阴暗处现出身来。
“我去,沈念!还真是你啊。”说话的人一脸的意料之外,跟沈念大眼瞪小眼。沈念看到出现的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拾起地上的书包,说道:“小毛,你怎么这么欠揍啊,这是皮痒了,又来找我的事?“沈念说着,将书包背在身后,刚才大姐大的范一下子消失的干干净净。
小毛对着那群人挥了对挥手,那群人就很自觉的散了。小毛说:“怎么可能,我初中时都被你打怕了,不过你也真是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沈念笑笑,那安安静静的模样,让小毛大跌眼镜,但是却说不出一向调笑的话。
沈念说: “没什么,只是想好好学习了,毕竟未来是自己的,你说是不是?”小毛沉思了下,觉得沈念说的还真的挺有道理的。
他捶了下沈念的肩膀问道:“想不想知道是谁找的我们?”沈念歪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巷外,摇头道:“我大概已经为猜到了,不是一直在后面跟着呢吗,不过她拜托你们的事你们都没干好,回头她肯定找你们的麻烦的。”
小毛听后却一脸不以为然,“谁怕她!娇滴滴的一个大小姐罢了,要不要我帮你收拾收拾她?”沈念哼了一声,问道:“我还用你帮?哪来的回哪去,姐姐的事能姐姐自己私了!”小毛听后白了她一眼,“那你自己注意点,我也走了啊。”沈念点点头,目送着小毛的背影离开。
叶萧走进巷子的时候,早就一片安静了,沈念站在一片阴暗处,斜靠在了墙上,她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分明。叶萧冷笑了一声,迈着长腿走了过去,边走边说:“沈念,我都不止一次提醒过你了,你偏不听,现在落到这个下场真让人觉得可惜!”沈念转过身,声音冷然地反问: “是吗?”
叶萧已经走近,她看着毫发无损的沈念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和愤怒同存的脸上,分外滑稽。沈念也不想多跟她说些什么,自然也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她脸色平静的从叶萧旁边走过,全身散发着高高在上的气势。
她伸手勾起叶萧的下巴,笑容变得魅惑,她对着叶萧说:“你想动手之前应该先用你的脑子想一下,我怕什么!这么无脑的事情亏你能想到。呵!”然后松了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叶萧看着她的背影,她刚才真的以为沈念会动手的。可她很快反应过来,追上沈念,伸出手想要扯她的头发。沈念侧头看了她一眼,一闪身,躲到了一边,同时也扇了叶萧一个很响的耳朵光,叶萧的气势迅速弱了下来,倒在地上,用手捂着脸,眼泪汪汪的。
沈念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冲沈念喊道:“沈念,你干什么!我只是请求你离高阳远一点,跟我一起公平竞争而已!我知道你初中时是学校的小霸王,看上的东西不允许别人碰,但高阳不是你一个人的啊!”
她一口气说完之后,沈念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情况?可是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的转身。果然,高阳就站在一片晚霞晕染的巷口,他面无表情,眼神更像寒冬时彻骨寒冷的风,沈念别过头,内心的委屈扩大成沼泽,果然言情小说的桥段有够让人心塞的。
高阳缓缓走过她,连一个眼神都不给,然后停在叶萧身边。沈念咬着唇,指甲快要嵌进掌心里。她低下头,与身后的阴暗融为一体,努力的不让眼中的泪水落下来。沈念想,她怎么就遇到了这种事,这种能人命的事呢?好不容易见了一面,却又落下个坏人的称号。
叶萧楚楚可怜的看着高阳,白暂的侧脸已经肿了起来。高阳的站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口说:“下次演戏再做得逼真一点,记得及时收住你的表情,因为我不瞎。”
他的声音冷冷地,没有一点温度,让沈念和叶萧都愣在了原地,沈念脑子慢半拍的想,高阳说这话的意思是理解她了?于是泪水还没退去,却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高阳向回走了两步,掰开她紧握的手,语气同样不好。
“是不是每次都只会伤害自己?我人在这,你长了嘴都不会解释?难道你在心里我就是不讲理的人吗?”他忽然的毒舌让沈念一下抬起了头,半哭半笑的脸上委屈的表情那么明显。高阳叹了一口气,伸手抹去沈念眼角的泪水,动作温柔。
沈念咬着唇,心中的那堵墙忽然坍塌了,泪水就再也控制不住。高阳愣了愣,反倒笑了起来,然后说道:“好像每次见了我,你的眼泪都特别的多。要不我还是走吧。”说完作势要走,沈念赶紧拉住了他,拼命的摇头,指尖交替的温暖传到她心里。
她落着泪说:“高阳,高阳,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高阳温柔的笑笑,说:“我知道了。”然后他拉起沈念的手,转身离开。而一直在地上的叶萧完完全全的成了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