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公布在第二天下午。

钱笙进了前十，高兴得差点烧高香拜拜菩萨了。左天衣拿捏得很准，中游水平。林白露和风涵曦分别占据第二和第一的名次。青烟也很好，第三名。

钱笙在一旁幸灾乐祸道：“看来是挑战失败呀。我还以为某人有百分百的把握。”

青烟一张脸憋得通红，她从来没有忍受过这些屈辱，现在的她，恨，羞，眼泪早已想断了线的珠子般坠落。

风涵曦拿着书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把书给青烟，让她带给容羽。

左天衣看着她说道：“决定了？”

风涵曦微微点头：“她的出现是过错误。我怕影响到后面的事。”

青烟拿着那本书，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个清楚明了，结果书还是书，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带着好奇和期待的心理，她却是乖乖把书给了容羽。

容羽一开始还很诧异。希晗送自己书？

当他接过那本书，嘴角的笑容才慢慢绽开。这是属于他和希晗的秘密，没有别人知道。

为了探个究竟，青烟一路尾随容羽来到了风花学堂的图书室。

容羽拿着那本书，那本他第一次见希晗时希晗看的书去了藏书阁。藏书阁内灯火明亮，风涵曦安静地伴着青灯看书。

他袍服雪白，连月光都不好意思留下斑驳的树影。他的头发墨黑，衬托出他发髻下珍珠白色脖颈的诗意光泽。他的背脊挺直，好像在这白杨树一样挺秀的身材中，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青烟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加优雅入画的男子。一种光亮至美的气息从他的面庞感染到了她。他没有笑，但他的清澈的眼睛却在忠诚的微笑着。他的皮肤像昆仑山里洁白的雪莲花，他的眸子是天山之巅神圣的池水。

他几乎把所有的好都给了她，对比起自己，她已经分不清这个容羽是否是外界传闻的容羽。但，如果他不是，又能有谁受得住那般美誉？

风涵曦手握书卷不紧不慢地翻阅着，漫不经心说了声：“王爷请坐。”

容羽不客气地坐下了，问：“希晗姑娘深夜约我出来，是谈情说爱吗？”

风涵曦合上书，淡淡地看他一眼说道：“明知故问。青烟是怎么回事？”

“你猜呀。”

“小孩子把戏。”

“你这么在意她，莫非是为了我？”

“杀的时候让自己明白些而已。”

躲在暗处的青烟差点没站稳。她第一个反应就是逃走，可是她不死心，期待着容羽的回答。

容羽笑道：“知道摘下面具了？那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真面目呢？”

风涵曦笑道：“自然不行。”

容羽扯开话题：“她本是想打算送你做丫鬟的。”

“然后呢？”

“我只想看看你的反应。”

“……”风涵曦扶额：“你想多了。我只会永绝后患。”

“既然说了给你，便是你的。”

忽尔，容羽消失，两秒钟后，青烟被扔在地上，容羽重新回到座位，安稳地好像什么也没发生。青烟看了许久，容羽的眼睛从来都只看风涵曦，最后她还是认命地苦笑一声。他是容羽，是真的容羽，只是在那个女人面前，不是容羽，只是她的追求者，就像当初的自己和那些男人、女人一样。那些男人是自己的追求者，为了自己，他们可以随意抛弃那些女人。如今真是风水轮流转，到了自己头上。

但是，青烟不甘心，她一直死死地盯着风涵曦，嘴里一直问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买我！为什么要我做她的婢女！为什么所有人只围着你转！为什么你什么都比我强！

“告诉她吧，让她死得明白。”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她不死也得死！不然死的再得是自己了。

“你花重金买我，只是为了她？”

“是。”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情。

也是，她本来就是来给她谢罪的。容羽武功高强，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跟着他？是自己糊涂，不愿往这方面想而已。

“为何，你禁闭，还是那么厉害？”这是她的骄傲，也是她的耻辱。骄傲源于一开始，结束于风涵曦，耻辱源于风涵曦，从此无止境。

风涵曦淡淡道：“学无止境，禁闭了，可以复习。”

见青烟久久不说话，风涵曦又道：“可以死了？”

她不是没有脾气，只是轻易不发泄。青烟她必须杀，而且只能她杀，容羽不行，更不能让她自己死了。

未等青烟起身要去撞书架，风涵曦早已拔出雪落剑抹了她的脖子。

雪落剑第一次见血，血却不沾毫分，顺着剑身往下流。

容羽一直看着风涵曦杀人。手法娴熟，如果不是身经百战，根本无法做到一剑准确地割了青烟脖子上的动脉。他故作娇羞道：“天呐！我竟然喜欢上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风涵曦给了他一个白眼，说：“那便不要喜欢，我求之不得。”

容羽立刻恢复正常：“在喜欢你这件事情上，我从未耽误过。人你已经杀了，就剩风家人和那个院长了。你想怎么处理？”

“先息事宁人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今天已经杀了一个人，目前，如果没有必要，她还是喜欢和平解决问题。

“你不必把心思花在我身上。”风涵曦认真地说。

“这是我的荣幸。”容羽笑得从容，旁边流了一地血的尸体从未打扰到他。

“我从来不欠谁什么，明天中午做顿饭补偿你吧。”

“恩怨两清，我们是否还可能……”

“我们永远是对立的。王爷，你忘了？”

容羽笑道：“那又如何？我可以变换阵营。我会等你，在这里，永远。”容羽指着自己的心，一字一句地说。

风涵曦叹了口气，摇摇头。

同时，左天衣正打算睡觉，忽觉有人影闪过，他淡淡地问：“小六，你怎么来了？”

小六挠着头从房梁上下来：“小六见过副帮主。”

“可是帮里出了事？”

小六点头：“副帮主不在的这些日子，事务无人打理，弑罗帮已经乱了。”

“那便回去吧。即刻启程。”

“啊？”小六以为自己听错了。

左天衣默默收拾行李：“该走了。”

“可是……”小六皱眉。要走容易，可这么平白无故少了个人，得给那姑娘带来多少乱子。

“放心，她能搞定。”

风涵曦回到宿舍时，林白露已经睡下。左天衣的床位却是空了下来。风涵曦明白，他走了，不会回来了。昨天，他还指点自己练剑……

这一天，风涵曦再次失眠了。

容羽处理的结果是公布青烟为希晗婢女的事实，以惩罚青烟未尽职的理由送走她。众人看见，容羽对风涵曦的态度依旧。这也让很多人后悔。早知道，说什么也支持风涵曦，现在脸皮再厚的人，也不好意思腆着自己的脸去恭维她。

很快，“李清堂”失足落水的死讯也传来了。

同日，钟离殇一行人也到达皇宫，觐见了丹凤国皇帝和朝中大臣。

在朝堂上，楚墨尘应对各大臣的质问镇定自若、对答如流、完美无瑕得到众人的一致认可，在京都也传了开来。

为此，楚墨尘和钟离殇二人便因此事被皇帝请到宫中与皇后的长女凤霞天见面。

那凤霞天本是个喜好诗词文章之人，同辈人中真真是鲜有胜者。原本只是想和楚墨尘切磋诗词歌赋，如今见了那张脸和不凡的气质，还看到了他表演的火系元素，不觉生出爱慕之心。

两个字都多多少少猜到了一点，用眼神对话。

“娶了她，对我们玄月国有很大的帮助。”

“王爷身份尊贵，自然于公主更配。”

“她不喜欢我。”

“她对我只是一时好感。”

这样简单的对话，只有楚墨尘和钟离殇会有，摄政王之子和玄月国二皇子是不可能存在的。

“听闻世子在朝堂上仅凭一己之力便将朝中大臣说得哑口无言，就好比孔明先生在世时舌战群儒。不知本公主是否有幸能与世子切磋一二。”凤霞天姿势标准，没有一丝错误可挑。但她用了“本公主”，那便是用身份逼楚墨尘了。

楚墨尘知道钟离殇不会救自己，只能自救：“公主盛情，自不可辜负。不知公主想切磋什么？”

楚墨尘折扇竖立拿在手中，身着白袍温文儒雅。

“对联吧。我们各写一副。”话音落，笔墨上，十分紧凑。

楚墨尘推开笔墨说：“罢了，对联，在下不擅长。”

“那射箭。”立即又有人送上弓箭。

楚墨尘笑道：“我是文臣。”

“比……”

“霞儿，退下。”皇帝带着不可违抗的口吻打断凤霞天的话。

“霞儿，听你父皇的，退下。”皇后语重心长道。从开席到现在，凤霞天一直在丢脸，在丢丹凤国的脸，她怎么能再待在这里？

凤霞天感觉受了天大的委屈，置气不肯离开。皇帝也生气了。他的女儿，堂堂公主，被你一小小世子屡次拒绝，丹凤国虽然不比你玄月国，好歹在各国之间也是有威望的。今日之事要是传了出去，以后只怕所有人都会认为他们丹凤国好欺负！

他风轻云淡地说：“今日先享用宴席，结盟的事，缓办也不迟。”

很明显了，因为楚墨尘的态度，皇帝不高兴了。

未等楚墨尘开口，钟离殇站起来了：“皇上英明，我玄月国，其实正在与风花国通商。”

以退为进，上上策。

凤霞天虽然不关心朝政，但也听过些，懂些，知道这事是大事，绝不能因为自己而撕破，她站起来笑道：“二皇子未免火气太大。此等大事，自然要经朝中大臣一并商议，再慎重决定，怎能因为我而草草下结论，这样的罪，霞天担不起。”

凤霞天浅浅一笑，十分自然。钟离殇到底是赢了。人家有退的资本，能让别人退得更多，只可惜，自己没有，那便要努力争取。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钟离殇皇帝自然也不想失去玄月国这条大腿，但又不能拉下脸皮去求他，凤霞天这一举动无疑是最为妥当的。既然人家已经让步了，钟离殇也不会再说什么，稳稳坐下了。

却说左天衣这边，那些人在风花学堂外围堵了好几天，还是没有左天衣的消息，自知他或是死，或是被救，无论哪种，都得回去，否则，前者耽误时间，后者反被他杀。左天衣临走时，想过给风涵曦写一封信，可是，他又想到，以后都不能再见面了，便命小六留下。

他一走，便直奔江南的弑罗堂。得知有副帮主的消息，众人都兴奋不已。这今日，他们找遍了京都，却找不到左天衣的半点儿消息，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副帮主回来了！

左天衣很快把自己投进帮派的事务里了。尽快回来，找到这种感觉。

和往常一样的，处理完一些事物后，便去陪阿伊，只是脑海中偶尔会浮现出那个人，那句话“以后，你就叫你左大哥吧！”。甚至会分神想，自己当时的回答是不是太冷漠太简单了？自己走得是不是太仓促绝情了？但仔细一想，他似乎没有错，本该如此，他本性该如此。

同样带着烦躁的心情，他来到弑罗堂后山的一处坟墓旁坐下。

坟墓旁还有一座空坟，不知是为谁而备。

汐儿儿，这几天，发生了一些事，没能来看你。有一个丫头，看着聪明却又糊涂。两个都是她，我有些不懂。要是你在，你一定能够用你更加奇妙的思路理解。我还想听你说，天上的彩虹是上天的笑容，蜻蜓低飞的在觅食，鱼儿吐泡泡是在呼吸……你的思维总是跳跃着和常人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想那个丫头。你应该会喜欢有一个妹妹吧？算了，我们不会再有交集的。

月色静好，风涵曦到达湖心亭时，陌夜凌正自己与自己下棋。

见风涵曦来了，陌夜凌也不回头，自顾自地下着棋，问了句：“会吗？”

“不会。”风涵曦的声音很干脆，就算不会，也没有丝毫羞怯不安的样子。

“过来，我教你。”

风涵曦很自然地做在陌夜凌旁边的凳子上说：“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