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病房，坐在程颢的身边，云生默默点了根烟。

原本他早就戒了，这一次，就当破例吧。

“跟我妈结婚的时候，你多大？”程颢从来没见过云生抽烟，记忆中的云生永远都是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从没有什么不良嗜好。

“二十二岁。”云生回忆了一下，语气平淡。

“你今年.....”程颢看着云生那张几乎没有什么岁月痕迹的脸，有些错愕，他没想到云生和程芸结婚的时候会这么年轻。

“三十六。”云生只抽了两口就把烟灭了，把烟灰和剩下的烟扔进了垃圾桶。

“你为什么要和我妈结婚？”看着云圣的动作，程颢问出了他从小就想问的问题。

“父母催的紧，况且十几年前，二十岁出头就结婚的人很多。”云生把手插进衣服口袋里，仰头看着天花板，“你妈当时刚离婚不久，想给你一个还算不错的成长环境，我们就结婚了。”

“你跟我妈没感情？”听到云生的回答，程颢更加错愕。

“嗯。”云生轻点了一下头。

程颢没有再说话，突然觉得云生很可怜。

云生失去的，岂止是十年的光阴。

这十年里，云生完全可以找到一个和他情投意合的人结婚过一辈子，有儿有女，家庭美满，不需要因为自己继父的身份而尴尬，在家里永远像个外人一样，不受人待见。

恐怕这十年来，别人对云生的讽刺也不少吧。

“对不起。”程颢低着头，声音有些小。

云生眼里闪过一抹惊讶，他倒是没想到程颢会对自己道歉。

“你是真的长大了。”云生看了一眼快坐在凳子上，快要和自己一样高的程颢，突然想起了自己同事的话。

是啊，我已经不年轻了......

程颢听到云生的话，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两人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再没有说话。

噗啦眼皮微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三秒后，噗啦恢复了意识。

我......怎么还在医院？我死了吗？

“醒了？”

云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让噗啦不由得转头看了过去。

云生穿着白色衬衫，走了过来，扶起噗啦坐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云生，噗啦不知道为什么，积攒了几天的泪水突然就涌出了眼眶。

云生看着噗啦苍白的脸，轻轻拭去了噗啦的泪水，可是没想到，噗啦却哭得更厉害了。

云生犹豫了一下，把噗啦轻轻地揽进了怀里。

“哭吧。”

噗啦起初只是低声的嗫泣，在被云生揽进怀里后，噗啦哭得几近失声。

“为什么没人喜欢我——”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做错了什么——”

“我的存在就是错误的吗？”

右手手腕的疼痛提醒着噗啦，昨天晚上她干了什么。

可是云生温暖的怀抱让她一瞬间找到了港湾，她把从小到大所受的所有委屈，统统宣泄了出来。

云生抱着噗啦，他可以感受到噗啦的身体因为哭泣而颤抖，抱着噗啦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

还有很多人喜欢你。

他们只是把对自己的不满对生活的不满发泄在你身上而已。

你没有做错什么。

你的存在对我而言，一直是独一无二的。

然而这些话，云生都没有说出口，他知道，现在的噗啦只是需要发泄，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

程颢提着汤，错愕地看着病房里的两人，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云生，默默地退了出去......

有些事，是不是我不知道啊......

“你是不是......”程颢看着走出来的云生，眼神复杂，噗啦哭累了，又睡着了。

“嗯......”云生没有否定，也没有必要否定。

程颢有些头疼，但是看到云生对噗啦那么好，他倒不是很反对。

云生看着程颢不怎么会藏事的眼睛，心里有些无奈，他看得出来程颢是怎么想的，可是，如果他知道他以前对噗啦做的事，怕是对他就再没有什么好脸色了。

“什么时候的事？”程颢看着病房里睡着的噗啦，觉得很多事情自己似乎都不知道。

“我跟你妈离婚的时候。”

“你跟我妈离婚是因为我姐？”程颢觉得这几天他的脑子一下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这都几年前的事了，他居然什么都不清楚。

想到这里，程颢有些自责，他答应了表婆婆，会保护好噗啦的，可是现在，他似乎根本就没有真的保护好噗啦，甚至连保护噗啦的能力都没有。

“你姐还很年轻，我已经三十六了。”云生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心里有些落寞。

“我没觉得有问题。”程颢扫了一眼云生，他看得出来，云生对噗啦的感情很深。

云生笑了笑，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