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顽劣年华
晨钟刚响,度落之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翻身又睡去。
“小落,快起来。”万俟离让一脚踢开房门,扑到床边把度落之提坐起来,“今天不上晨课,我们要去建木桩台,四方试的时候用。”
度落之身体软绵绵的似若无骨,仰着头闭着眼,声音含糊不清,道;“我再睡会儿,再睡会儿。”
万俟离让硬是把度落之拉下床,拿衣服披在他身上,念道:“你看看你,哪有个师兄的模样,让其他弟子看到你懒成这样,非笑掉牙不可。”
度落之忽然睁大眼睛,脸上倦意褪去,推开万俟离让爬回床上,哼道:“被笑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
万俟离让知无意戳中他的痛处,只好悻悻道:“那你再休息一会吧,记得起来吃早点,我先去忙了。”
四方试,乃五年一次,由青雨阁、华音洛宗、拓门、龙飞殿四个门派各选出八名年轻优秀弟子进行的斗法比试,重在相互切磋,取长补短。四方试举办的时间不长,到今年也不过是第三届。
往年斗法的擂台都挺普通的,今年李长老突发奇想,将普通擂台换成梅花桩擂台。斗法难度噌的提高了。
一根木桩长八尺,重两百余斤,一个擂台有百根木桩,共四个擂台。先在泥地上挖深三尺的坑,再由弟子将木桩插入,压紧泥土才算好,忙活一上午,也还没弄好两百根。
“卢师兄,累坏了吧?”度落之跟累得面红耳赤的卢西辰打个招呼,靠在他身旁的木桩上。
“还好。能者多劳。”卢西辰不冷不热道。
度落之刚靠着木桩,木桩就向后倒,他结实的摔在雪地里,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每根木桩倒下都撞在另一根木桩上,插好的木桩一根接一个倒下,眨眼间就倒下了三四十根木桩。
卢西辰目瞪口呆的看着木桩倒下,待木桩倒完,转头看向度落之,吼道:“你找死吗?”
度落之从地上跳起来拍拍屁股,看着七倒八歪的木桩,惊道:“天呐,卢师兄你们负责的木桩全倒了?白忙活一上午了,师弟愧疚,真不知你们栽的木桩竟会轻轻一靠就倒,真是对不住了。”
卢西辰一把抓住度落之的衣领,脸凑到他面前,怒道:“木桩入地三尺,就算推也推不倒,怎么会靠倒,分明是你在捣鬼。”
度落之冷笑,道:“卢师兄功力高深都推不倒,难不成我比你还厉害?”
冰箭横飞而来,卢西辰余光瞄到,一把推开度落之,自己闪身躲开,冰箭擦着他的耳朵飞过。
万俟离让站在不远处环抱着手看着他,脸色不善。
“万俟离让,你想打架吗?”
“你自己没把木桩建好,还赖别人,真乃小人也。”
“万俟离让,我敬你是师兄,给你几分面子,你别得寸进尺。”
“那做师兄就该教导师弟做人的道理。”万俟离让瞬间来到卢西辰身前,一掌拍在他胸口。
卢西辰闷哼一声,后退两步,手刚捏诀,耳边就传来咳嗽声。
京墨站在一旁,身后是一众华音洛宗弟子。
“京墨师兄。”卢西辰和万俟离让都识相的收了手,向京墨行礼。
“两位师弟行事冲动莽撞,让晖笛师弟见笑了。”
晖笛忙道:“两位师弟正值好动的年纪,行事风格自与我们不同,真是值得怀念的舞象之年。”
京墨笑了笑,道:“度师弟,华音洛宗的师兄弟们闲着无事,便想过来同你们一起建擂台,你帮衬着。万俟和卢师弟,你们跟我来。”
藤条在空中划过,度落之嗷了一声,随即又是万俟离让嗷了一声。
“我让你们私自斗法,翅膀硬了,要出师了是吧?”度怀义是个健硕的中年人,脾气暴躁一激动就满脸通红。
万俟离让和度落之并肩跪着,两人背上已隐隐有血印透出。
“爹,人是万俟离让打的,不关我的事,你打他就好了。”度落之疼得泪汪汪,“娘,你再不管,爹就要打死我了。”
度怀义啪的一藤条抽在度落之脸上,骂道:“小兔崽子,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先挑事,万俟怎么会为了你动手。”
“是啊师父,我要不出手那卢西辰就要打小落了,这事能怪我吗?”万俟离让更委屈,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
“你也闭嘴,你作师兄,不管好师弟,还打伤同门,你是怎么当师兄的!”
“爹,别打了,我错了。”
“师父我也错了,你再打下去我就废了师父,我错了。”
门被猛的推开,叶怀智快步走进来挡在二人身前,道:“怀义,他们已经知错了,就别打了。”
度怀义怒气未消,道:“这两个兔崽子,一天不学好,到处惹事,前几天武师弟才来给我说这两个小子在他的清风堂后面架柴烧鸡,把他的清风堂烧去大半!我还没找他们算账,今天中午就和同门私斗,是被京墨送过来的,让我这个做师叔的脸面往哪搁。”
“而且后来我才知道,他们的鸡是从山下镇子里偷的!”度怀义脸色十分难看的补了一句。
叶怀智微微皱眉,拉着度怀义坐下,顺手接过他手中的藤条,道:“你打这么久也累了,你休息下,我来收拾他们。”
“娘。”度落之见叶怀智举起藤条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叶怀智眨眨眼,往门的方向看。
度落之心领神会,拉起万俟离让夺门而出,跑得不见影儿。
入歌剑剑影如飞,苏倾清握住剑柄刷的一扫,剑气激荡。
一道黑影从苏倾清身边掠过,身形之快,让她几乎以为是错觉。
“什么人?”黑影一闪而过,苏倾清追了上去。她练剑时就感觉有道气息在周围,她以为是度落之便没理会,如今看来不是的。
黑影跑得极快,苏倾清追在后面也只能看见一道模糊的影子。
夜幕之下,她总算把人追丢了。
红色的光芒渐渐亮起,苏倾清握紧的手中的剑。
寒光泛起,一把剑从树后刺来,苏倾清连忙抬剑相抵。
蒙面人从树后出来,并没有逃窜,和苏倾清斗起来。
“入歌?好剑。”蒙面人嗓音阴阳怪气,分不出男女,他屈指弹在入歌剑上,剑身轻吟。
“你是何人?竟会我门的断水剑诀。”
“不止会,而且比你厉害。”蒙面人怪笑,“今日太晚,不陪你玩了。”
“哪里走。”苏倾清紧逼而上,蒙面人快一步逃窜,只撕下他的一块衣角。
度落之见自己的厢房里亮着,不禁心惊,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见是度念雪坐在里面,松了口气,才走进屋,道;“妹儿,天色已晚,你怎么在我屋里?”
“娘说你今天被爹打得重,让我给你送药来,不过看你玩到这么晚才回来,似乎没什事呀。”
度落之扶着腰,趴在床上,道:“那真是麻烦你了,我才刚去万俟那里上药回来。你要看他的话明早再去吧,毕竟现在夜深了,过去不太好。”
“哥,我怎么没见着上次我抄给你的五行法术基本修练书卷呢?你不会拿烧火了吧?”
“怎么会,我可是背得炉火纯青了,然后又烧成灰来冲水喝,我都感觉我五行法术大有长进。”
“真的吗?”度念雪吹灭一根蜡烛拿过来,道,“那你点蜡烛试试。”
“啊?”度落之面露难色,但看着度念雪一脸期待,又不忍拒绝,“真的要点?”
“嗯,试试。”
度落之脸色有些不自然,他咬着牙,捏驭火诀,然而十几息过去了,蜡烛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度念雪还是拿着蜡烛在他面前纹丝不动,尴尬的汗水从他额头滴落。
度落之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他眼角微跳,嚯的一声,蜡烛上跳起一团火苗。
度落之松了口气,忽的听度念雪叫起来。
“哥你的床着火了,桌子也烧起来了,救火啊,救火啊。”
“哟,度师兄,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站在外面呀?”弋阳见度落之扎马步站在屋外便和他打招呼。
其实发生了什么事已经闹得整个青雨阁都知道了,度落之练五行法术失手烧了自己的厢房,夜里风大火势迅速蔓延,最后惊动五位长老同施驭水术才把火灭了,但已经烧毁七间厢房。
“受罚呐,看不见吗。”度落之没好气的答。
“度师兄你放心,我马上去向度师叔求情,虽然你无意犯了错,但也是为了修练吧,你看你驭火术都练到烧房子的程度了,大喜事一件呀,哪该受罚。”
“呵,谢过弋阳师弟了。”
雪又下起来,不一会就积在度落之肩上,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一件大氅搭在他身上,他回头见来人,道:“娘,我错了,放我回房吧。”
叶怀智面带浅笑,柔声道:“你还想回房?你惹了这么大的事,你爹正在气头上,万俟和念雪还跪在屋里帮你求情呢。”
“我又不是故意的,有必要这样罚我吗?”
“你再说一遍。”
度落之低下头不说话了。
“还有,我的琥珀赤镯不见了,你拿哪去了?”
“我哪有……”度落之见叶怀智脸色不善,低声道,“我就拿来玩,我要拿送人的。”
“那怎么行,那是你爹去东海寻的琥珀为我打造的,怎么能随便送人。”
“娘,你那么多镯子,干嘛非要这一个嘛,娘,我要拿送人的。”
“送谁?”叶怀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