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相濡以沫
青衣忍着痛躺在床上,眼睛溜溜看着上方的帐子,心道:她究竟是护我还是不信我?若是护我,又怎的不告知我事情的原委;若是不信我,难道她真决心要以死作局?
仔细品了品事情的来龙去脉,依旧百思不得其解,青衣轻轻叹了口气,心道:唉,算了,她若护我,我心欢喜;她若不信我,却最终也没害了我。再退一万步讲,我这命也终究是她救的,更何况,她也让我走了,是我一意孤行罢了,她终究是不欠我的!
迎春在外间听的她叹气,不由紧张道:“青衣姐姐,你没事吧?”
青衣听的她穿衣起床的声音,忙道:“无妨,你躺下吧。我就要睡了。”
迎春本来就惧怕她,听她如此讲,便又上了床仔细听着动静,不多时自己便睡着了。
淑荷披着衣衫,点了蜡烛,坐在床上翻书卷,半夏劝道:“姑娘,夜里看书对眼睛不好,你早些睡吧。”
淑荷抬了头,无奈笑道:“我也想睡,可一躺下便是各种愁思,还不如醒着看别人惆怅呢!”
半夏无奈,拿了书也坐了过来,淑荷让她上了床,两人对着烛光看起书来。半晌,半夏问道:“姑娘,明月可是苏府的人?”
淑荷皱了皱眉,道:“或许是吧。”
“她怎的就跟着苏墨做糊涂事呢?”半夏不解。
“我不也在做糊涂事吗?”淑荷反问道。
“她跟姑娘不一样,苏墨有心上人。咱家主子心里是江山。”半夏忙宽慰道。
淑荷轻轻翻了一页书,眼睛没有抬起,语气淡淡道:“他心里无论是江山还是别的女人,终究不是我罢了。”
半夏有些着急:“姑娘…”
淑荷抬起头,看着她笑了:“你着什么急啊?”
半夏不知如何作答,淑荷笑道:“你该替我庆幸,我在这场局里始终是清醒的,我知道他在骗我,却也心甘情愿让他骗了。可你也要知道,若有一日我不让他骗了,他与我便再也毫不相干了。”
半夏不解,问道:“姑娘既知骏王心不在你这儿,还怎的任他驱使?”
淑荷淡淡道:“闲的无聊,陪自己做场戏罢了。”
半夏不知何意,也不知从何再问,便默不作声,低下头来翻书卷。只听淑荷问道:“你书也看了不少,可有什么体会?”
半夏思索了片刻,道:“书中各种道理都有,可好多道理之间又相互歧视,我无法抉择。”
淑荷闻言一笑,点点头道:“的确如此!不过读书从来都不是让你按图索骥、生搬硬套的。”
“那为何还要读书?”半夏不解。
“明羞耻、知善恶、了是非、懂荣辱、修己身、济天下。”淑荷淡淡道。
半夏沉思了许久才点点头道:“的确是了。怪不得古人说‘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原来也是这个意思了。”
“这句话原本是说求学的事情,你这样理解也没什么不对。”
“师父,可有些书教的并不是家国情怀、讲的也不是个人修养啊!”半夏见淑荷毫无睡意,于是继续问道。
淑荷微笑问道:“那书里写的是什么?”
半夏嗫嚅着道:“大多是男欢女爱。”
淑荷神色不变,柔柔笑道:“你无需担心我责备,书房里的书我是不怕你看的。”
“可我不明白。”半夏听她如此说道,不由抬头提出疑惑。
“人有七情六欲,男欢女爱也实属正常。你看的多了,自然而然也知道一些书上没有提到的事情。”
半夏仔细想了想,半晌方笑道:“是了,前朝有位诗人,爱国诗写的极好,可休妻之后还招惹人家则着实可恶。还有个整日悼念亡妻,而女子往家带了一个又一个呢。”
淑荷也忍不住笑了:“的确如此。不过前者的确情有可原,毕竟是孝道在先,但休妻之后还要招惹,最后害人抑郁而终则就很过分了。后者在我看来就是一个不择不扣的负心汉罢了。”
半夏抿唇笑道:“就是就是。”不过很快又换了神色,担忧道:“那这世间男子都不可信吗?”
淑荷闻言一愣,脑海里突然就想起幼时看到父母对窗剪烛花的情景来,两人相依的身影现在想来依旧是温暖人心,只是此刻都不见了…思及此,脸上的微微笑意也消失不见,但还是点了点头,道:“不,还是有人会护你安好、生死相依的。”
半夏看她眼睛里是浓浓的哀伤、语气也低沉了许多,便住了嘴不再说话,一时室内静悄,唯烛光摇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