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美术老师

沈酥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成为一个完美的人，她认为自然界里所有的事物都有相对性，动物也有生生相克的道理，而人，也必然有所谓的缺点。

很多熟知沈酥的人都知道沈酥其实小毛病很多的，比如说，不爱美啊，虽然俗话说得好“爱美之心人人皆有”，但是这一点，在沈酥的身上还真的就没发现。在班级里其他女孩子都学会了化妆和打扮时，沈酥正在津津有味看着一本言情小说，再例如每周五的下午放学时，女孩子们都在化妆，把自己弄的美美的，还会纠结到底搭配哪个裤子或者是裙子好看时，沈酥正在画画，再或者是其他女生都在拿着卷发器、直发棒弄头发时，沈酥正在发呆。所以啊，班级里的女生们，一提到沈酥时，脑子里就会立刻蹦出一个词“邋遢”。

沈酥觉得无所谓啊，反正一没对象，二又没有需要见的重要的人，三没暗恋对象……噫，不对啊，沈酥有暗恋对象，顾昭啊，算了，有跟没有，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也看不到顾昭，想也白想。

沈酥皱了皱眉，继续画着手里的画。对于美感，好像自己的感触跟美术老师的不一样，似乎又是那句“道不同不相为谋”，对于沈酥自己觉得好看的画，拿给美术老师看，她不但不会夸奖沈酥，反而会告诉沈酥很多地方没有画好，想要得奖还差很多等等打击自信心的话。

而对于美术老师自己动手做的却不好看小手工，她自己倒是特别的满意。总之，美感这个东西，全班同学的都差不多大致一致，而……美术老师的，就好像跟大家的都不一样，然而她的脾气也不是特别好，不开心时会对着全班发火，还会带着情绪讲课，班里的同学，都对她有些意见，偶然间，跟班主任闲聊的时候，跟班主任抱怨过这个问题，班主任也有些无可奈何，毕竟她工作的时候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总不能因为这些小事情，小理由，就随便把她开除了吧？

后来，她好像听到其他同学在背后议论她，她也就想了想，改变了一下自己的观点。如今，倒是好一点了，她总是会在批改同学们的作业时，自言自语着说些什么，这些事情被同学看到，就觉得很诡异，很害怕。其实沈酥倒也可以理解，毕竟……自己有时候也会自言自语啊，只是她说的是画，而沈酥所想所说不同而已。

总而言之啊，言而总之啊，她依旧还是沈酥班的美术老师，除非从学校毕业，不然也不会离开她的魔爪了。听闻其他班上的美术作业一个星期只用做一张，而沈酥他们却是一个星期两张，为了这件事，同学们都在抱怨，作业太多，根本写不完，画不完，要求减少作业量，美术老师听到后很生气，跑去找班主任了，然后班主任竟然莫名其妙的同意美术老师的做法了，还让同学们每天挤出时间来画画。感觉……这个美术老师真可怕。

记得美术老师有一次要参加一个比赛，为了这个比赛她找了班里的同学，沈酥也在其中，她当时还说，要找一些长的好看点的，颜值高一点的同学去。沈酥很无奈，又不是参加选美，后来，沈酥发现自己来参加这个，简直是为自己挖了个大坑，自己跳啊。每天的第三节课都要去一遍又一遍的反复练习，每个动作，每个系列，都需要反复的斟酌和问问其他人的意见。

辅导老师是沈酥的班主任，她带领过很多老师参加比赛，经验很是丰富，但是在协助美术老师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的意见有了偏差，时常能够看到美术老师对着班主任看不到的地方翻白眼。而且偶尔的时候美术老师还会迟到，在大家都抽出时间的时候，她却莫名其妙的耍小脾气玩起了“消失”，最为主角的她没有来，班主任很是着急，一直在打她的电话，但是总是打不通，过了一两个小时，依旧如此，于是没有办法，班主任就让大家都回去了。

有一些同学开始来参加，后来，不想来了，当美术老师问起来的时候，有知情人士就回答：“他们说他们宁可学地理，也不想来。”沈酥想想，要是自己的话，大概也会不想来了，沈酥是最讨厌英语的，宁可学数学也不学英语的人，而她如今却时常在想，还不如去上英语课呢。

枯燥，乏味，是沈酥对这个比赛的评价，每天都在练习，一遍又一遍的从头再来，每句话，每个动作，每个流程，沈酥几乎都可以横流倒背了。绝大多数的重来，都是因为美术老师忘词，或者是记错流程，再或者就是自己的普通话有问题。

每周有两天可以休息，然而沈酥却还要抽出半天的时间去练习这个，明明自己只是个群众演员，根本就没有一个可以露脸的机会，整个比赛视频也没有一句属于自己的声音，但是……偏偏，她还是要来，因为要做好一个“群众演员”，尽一个“群众演员”应该尽的任务。那段时间真的是让沈酥身心俱疲，在别人放学回家的时候，他们在封闭的小教室里练习；在其他人周六周日睡懒觉的时候，他们依旧要早起去练习；在其他人上着课时，他们还在练习。仿佛就像一只小蚂蚁在原地打转，走了很久很久，很累很累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依然在原地，而其他的蚂蚁，都在慢慢的往前走，学习新的东西。沈酥恍惚间，感觉以前那些难懂的数学公式都不再那么让人觉得烦躁了；感觉以前那些听不懂的地理知识，仿佛栩栩如生的在自己面前动了起来；感觉上课，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无趣了。

度日如年，这个小教室里散发出压迫的感觉，不由的让人呼吸有些急促，心情也不由自主的变得低沉，却还要装成一副开心样子，准时让沈酥很累呢。不仅要装成开心的样子，还需要装作对美术老师所讲的课堂内容有极大的浓厚的兴趣的样子，只是每个人看似很累，却还是不由的又要拖着沉重的面具，继续演绎下去。

整个世界，仿佛都失去了色彩，一下子都变得很灰暗，很暗淡。

彩排，许多的学校领导来观看，最后提出了一些细小的意见：起身时，凳子刺耳的声音。因为比赛的服装是短裙子，所以坐在凳子上久了，会粘凳子，起身回答问题时，就会带动凳子，从而发出不悦耳的声音。

精益求精，从大到小，从服装到袜子，所有的东西都练习到没有错处了，本以为可以休息一下了，却不想，班主任说，“做事情要有头有尾，直至比赛录制的结束都不能够放松。”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了比赛录制的那一天的上午，大家都在忙着化妆，沈酥静静的看着周围的一切，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所有的女孩子都化了妆，把自己打扮的满满意意，服服帖帖，最不济的也都画了个眉毛，沈酥什么都没有化妆，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化妆品，她也没有，突然间，从心底传来一丝细小的痛感，是失落。

跟别人不一样的失落感，看到其他人都在为了“美”而努力，沈酥一下子就像个泄了气的气球，“世界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这句话悄无声息的从脑海里蹦出来，吓了沈酥一跳。

化过妆的女孩子们，看起来都精神抖擞的，沈酥素净的一张小脸被隐没在其中，黯然失色。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差距了吧？沈酥若有所思的想着。

上午依旧是练习，中午班主任给每个人发了十块钱，让同学们自己去买午餐吃。

沈酥跟一个关系还算熟悉的同学，一起挑了饭点，然后等着面的上桌，那顿饭，吃的还不错，沈酥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同学聊着天，一直到回到那个小教室。

拍摄在忐忑中即将来临，美术老师随意的坐在一个座位上，抱怨着自己很累，便有同学来给他捏肩捶背，她开始在意自己的妆容，问同学们有刘海好还是没有刘海好，最后得到答案后，她把刘海用小发卡夹了起来。

她化了淡妆，整个人看起来有了生气，一身职业装，她反复练习着普通话，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发音不标准了。

终于开始了，大家都小心翼翼的在面对这次录制。班主任笑眯眯的开口：“这么多天的努力，马上就到检验的时候了，大家争取一次录制成功啊。”

录制的流程依旧是往常那些，唯一不同的是大家都很紧张，这次没有缺席的同学，沈酥深呼吸了一下，大气不敢出，一缕头发顽皮的在耳后，皮肤上传来痒痒的感觉，沈酥想抓却又不敢抓。

终于，录制结束了，却漏了一个镜头，同学们唉声叹气，以为还要再来一遍，却不想，只是补个镜头。

天气有些寒冷，沈酥从卫生间出来，刚洗过的手上还滴着水，她背着包，在公交站台等车，行人们向沈酥投来好奇的目光，沈酥一一无视了，毕竟……解释又有什么意义呢？

下了公交车后，一路狂奔，回到了家，沈酥喘着气，喝了一口水。

温热的水，有些流出嘴角，沈酥毫不注意形象的用手背擦了擦，坐在沙发上，休息了很久。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如罪释放的感觉，让沈酥感觉轻松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