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噬龄蛊”
所有的人都在那一道长长的阶梯前停下,宽阔的道路没有留下一丝空地。
再回头时萧沧发现,那女子不知何时就消失在人群之中,但是那抹清冷的身影却无法在萧沧心中抹去。在一个如此清冷的人的眼中发现了那般赤裸灼烈的目光,而且那是看向夜刃的······她心中仿佛有一根刺,无法拔去,时时刻刻提醒着什么。
萧沧转头看向身边的夜刃,夜刃的头微微垂下,前额的碎发与如蝶翼一般微微翘起的长睫在在脸上撒下一片阴影,眼中有一些看不清明的东西,疑惑?怀念?究竟是什么,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
夜刃不明白,他心中突然多出的哪一种熟稔的感觉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他心里很清楚,来到苗疆的原因······不止是为了他身边这位女子,他心中至为重要的人。还有的,就是那仿佛是冥冥之中的指引一般,那来自心底呼唤他来到这里的声音,他是不是也被谁种下了什么蛊,惑他至此。苗疆,为什么这个词仿佛深入骨血一般,他明明只来过这里一次,而且那时的记忆都已经很朦胧了,唯一记得的只有那没有完成任务之后的至死难忘的惩罚和那不同于中原的风俗人情而已罢了。究竟他在这里遗失了什么,那如此重要的事情······
两人的沉默不语倒是引起了身边兴奋至极左顾右盼的玉齐豫的关注,此时周围是一片沉静,对于神灵十分虔诚的苗疆人在此时刻一语不发,皆是凝视着那长长台阶至高端被一片烟云笼罩而显得朦胧的“圣殿”,如此一来,两人周围萦绕的诡异气氛就更加明显。
“喂,看上面啦,这时候发什么呆,看这些人这么郑重的样子,我们肯定是撞上什么苗疆的重要节日了,我倒是要好好看看这苗疆的风俗和中原有什么不同。”玉齐豫压低了声音凑在两人耳边说道,话语之中的雀跃之意毫不掩饰。
突然一阵乐声从圣峰至高处响起,听那乐声似乎是两种乐器合奏,是两种相似却又有着明显差距的乐声交织而成,一种低沉,一种清越,交融之下竟多出一种神圣、空灵的感觉,仿佛真是来自天界的仙乐。“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这苗疆的圣音,果真很奇妙。那种乐声仿佛可以给以人一种心灵的洗礼,涤去人心灵的尘埃污垢,但是真正的黑暗又怎是这乐曲可以去除的呢,它可以给的终究只是一种援助和抚慰罢了······
“埙和笙的合奏,好神奇。”玉齐豫一脸赞许之色,不愧为玉砌山庄的继承人,还真是音痴啊。
突然一个人影从云雾深处慢慢向下走来,身后跟着两个女童,三人皆着苗疆盛装服饰。为首的女子的盛装与大多数人的色彩相差甚大,女子装束由由墨、蓝、白三色构成与他人的红、黄、绿的暖色调相比竟更显高贵圣洁。绘着蓝色暗花的墨色百褶裙,靛蓝色的精镶花边的右衽上衣,外罩茶白色绣绀青色花纹的缎质绣花,一顶繁复的银制无底覆额帽彰显着苗疆一族“圣女”永世不得婚嫁的习俗。是怎样的女子可以让苗疆的人接受违背祖上留下来的习俗。
当那张脸萧沧是如此熟悉,这不就是方才的那个女子么。只是她的眼睛······那种魅惑的蓝色,仿佛一块蓝宝石,似乎晶莹剔透却又如深邃无比,给那张只算得清秀的脸凭空增添了一丝魅惑,一抹疏离的浅笑挂于唇梢,此刻的她就像是一朵西域的名花,一种名叫“蓝色妖姬”的花,妖娆魅惑中有着夜的清冷,还有一种无法触及的圣洁,一种莫名的圣洁,这种感觉真有些说不明道不清。
而那女子身后的两位女童,有一位就是前一日见到过的谷雨,原来谷雨的身份也如此不一般啊······这么一来萧沧就更相信这位“苗疆圣女”与夜刃以前就认识,而且关系绝对不一般,只是为何夜刃说他曾经有个任务是刺杀苗疆圣女,而且还说没有见着呢。想到这萧沧又有几分自嘲,她说到底也不是夜刃的什么人,他又何必事实都与她说呢。
突然从高处飘来一种嫩绿色的花瓣,带着一种奇异的幽香。花瓣从众人面前漂浮过之后皆落在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铁鼎里,当花瓣堆积到和铁鼎一样的高度之后忽然一朵幽幽的绿色火焰随之从天而降,火焰剧烈焚烧着花瓣,幽香随之愈来愈浓烈。
花瓣焚烧近一半的时候“苗疆圣女”也跨至最后一阶台阶,然后便停了下来。接着除了萧沧一行人之外都开始吟唱一首苗疆语的歌曲,曲调带着异族的风味,抑扬顿挫之处与中原极为不同,即使听不懂歌词意思的萧沧一行人也品出了其中的神圣。
一曲终了,花瓣也刚好焚烧殆尽。周围的人们开始愉悦笑闹起来,萧沧不知道他们为何高兴,因为她不知道这一次祭祀仪式的意思,她只知道那质朴的笑容非常有感染力。
“这是苗疆的祭天仪式,是祈求今年丰收、平安、健康,如果在花瓣燃尽的那一刻,圣曲刚好终了的话便是梦想成真了。”一阵清冷的女声揽回了萧沧纷飞的思绪,不知为何“苗疆圣女”洛桑缓缓向他们走来,那本无波澜眼神之中有一丝喜悦与烦恼之色。
“早就听闻有异族客人到访,洛桑因祭天一事怠慢各位了,今日在此表示歉意。”洛桑微微欠身,行了一个苗疆的礼仪。
萧沧只听得一阵清脆的银饰碰撞之声,接着入目的便是夜刃一双大手托住了洛桑半欠的身子。
“不必。”夜刃用着毫无波澜的语调,的双手紧紧扣住洛桑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半晌之后才放开手,之后便一直不说话,一副若有所以的样子,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萧沧看得很分明,在那一刻洛桑的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之色,伴随的还有犹豫。萧沧心乱如麻,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丝毫插不进他们中间,就像是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硬生生夺走一般,她不知道,此刻自己的神色是何等的慌乱与沮丧,她也不知道有三道目光一直追随着她。
“萧沧姐姐你······”玉齐豫拉了拉萧沧的袖子,一双大眼睛带着疑惑看着萧沧,似乎是想要将她看透,但若是关于这事儿就算是玉齐豫再如何聪明也是不知道萧沧此刻心中所想的。
“没事儿。”虽是如此说着萧沧却仍然有些神思恍惚,但还是强迫自己提起劲头。
“这事终究还是我们苗疆的过错,竟让贼儿钻了空子偷了‘噬龄蛊’到外头为非作恶,所以此事定是要我苗疆全权负责的。”洛桑似乎是故意放大了声音让周围的人听见,不一会周围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如此便劳烦圣女大人为齐豫解这‘噬龄蛊’了,萧沧万分感激。”萧沧礼节性地施以一礼。
“好,如此麻烦各位与我一同上圣峰吧,各位先请”洛桑一抬手作了个请的手势,转头对一边的谷雨吩咐道,“谷雨,茗风为几位客人引一下路,我随后就到。”
“嗯”。萧沧颔首,拉起了玉齐豫便跟着谷雨与茗风踏上了那长长的台阶。
圣峰的给萧沧一种与沧缘山相似又不同的感觉,圣峰有沧缘山的寂静却比沧缘山更加有生机,这里的树木枝繁叶茂,贪婪地吸食着阳光赐予的生机。
“谷雨,可以和我说下‘噬龄蛊’的具体情况么?应该不简单吧。”根据刚才洛桑的举动,萧沧知道“噬龄蛊”这个东西似乎比想象中的麻烦很多很多。
“这个,这个东西······你还是问圣女大人吧······”停了萧沧的话谷雨神色有些慌乱,左手开始绞起了衣服,一边的茗风也蹙起了眉。
看了谷雨的支支吾吾的样子和一边茗风的表情,萧沧更相信这事不简单了。
“有多少几率。”萧沧悬着心问出了这个问题,而当事人玉齐豫却一直没有说话。
“这说不好,‘噬龄蛊’有很多种的,而这个······”谷雨的声音越来越小。
“还是我和你们说吧······”再熟悉不过的清冷女声,此人是洛桑,长裙被风吹拂,漾起了好几个涟漪,繁复的盛装似乎丝毫都没有影响她的行动。
“苗疆的蛊术一向是带有着危险的,无论是在收集素材还是制作的时候,高等的蛊毒在制作完成的同时制毒者都会付出一些代价,制作出的蛊越厉害付出的代价也越大。苗疆一向是不反对子民制作带有很高危险性的蛊毒的,因为在这个乱世中,我们需要这个保命。而这个蛊毒是一个心术不正的人研制出来的,制作方法有上百种,牵涉的药材有上千种,所以同样解蛊的方法也有上百种,可以说是千变万化。”洛桑的声音中透着意思淡淡的无奈,“而玉庄主中的这一种是让那个心术不正的人付出了生命的,最厉害的一直‘噬龄蛊’,吸食了他所有的鲜血、生命精元而成的。”
“这么说,没有解蛊的办法?”萧沧死死地抓住洛桑的手臂,睁大了眼睛,话语中透着一丝不甘,心中满是恨意。
“不,也不是这么说,只要让谷雨辨析出此蛊的药材,然后让我再分析一下,应该是有解法的。”洛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对这个女孩天生有着好感,或许是因为她做到了自己无法做到的事吧。
“好,那真是多谢你了。”萧沧紧紧抓着洛桑的手,心中满是感激,有些隔阂是很容易打破的,让人感激你是最好的一种方法。
“其实对于夜刃和我的关系,你不必那么在意的,因为我一点也不对你具有威胁。”洛桑的嘴角泛起了一丝发自内心的笑意,但转瞬即逝。
“我哪有。”听到洛桑这么说萧沧的心莫名就安了,微红着脸颊狡辩道,虽然心里在意但嘴上是绝不肯承认的。
无情蛊,无情蛊,真的可以做到完全无情么······这是洛桑第一次这样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