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五雷轰顶
第五章 五雷轰顶
到了张老二家,红红还没等我把车停稳就跑进了上房。我也慌忙拔了钥匙和花花跟着往里走,才走到院子里,就听见红红已经哭了起来,我俩赶紧跑进上房。进门一看,二婆还是纹丝不动在炕上躺着。红红趴在她妈身上,一手拄着炕,一手抚摸着她妈的脸哭个不停。老二在旁边木然的坐着,老朽的双眼有些通红,向慢镜头回放一样把脸扭向我,充满希望地问:“大夫请来了吗。”
我太惭愧了,不敢直视他那通红却又放光的老眼。怯怯的回答道:“叔叔,不好意思啊,我也没辙,叫不上大夫着。我们几个都想尽办法了,人家有规矩,不来家里诊断啊。我姨姨现在咋样了,好些了没有?”
“唉,好啥呢!你姨姨今天病的这么严重,我看要保命是没希望了。这半天我一直守在跟前,她连一句话都没跟我说,呼吸却越来越弱了,”他顿了顿,又接着说,“我张老二一辈子都没活到人前面,现在老婆子病的不成样子了,我却连个大夫都叫不上,实在是活的可怜,还不如到哪里称上二两棉花碰死算了!”
我说:“叔叔,你不要说那种话了,姨姨只是气的太猛,把人气晕了,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咱们赶紧拉到医院去看吧。”
“唉,你们娃娃家毕竟是娃娃家,我活了几十年了,经得多见得也广,你姨姨平时从来没这么严重过,今天来的这么猛又这么严重,我看是没希望了。”
听了这话,红红急了,哭着说:“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让我妈死吧。你究竟咋想的啊,现在都啥年代了,还总是用那些封建老旧思想考虑问题。我妈的命大着呢,没你想的那么容易死。赶紧往医院给我拉!”
我也在一旁跟着劝:“红红说的对啊,不管我姨姨得的是啥病,只有拉到医院里检查了,让大夫治疗了才知道能不能治好,咱们也就问心无愧了,你不往医院里拉,咋知道我姨姨就治不好,你这样等着,就算是一个小病也耽搁成大病了,医院就是专门看病的地方,只要是病它都能给你治好,你不能老是凭自己的经验判断啊,你又不是专业的大夫,赶紧拉上走吧!”说完我爬上了炕,,招呼红红、花花、弟弟和妹妹,抱住二婆就要往车上抬。可那该死的老固执张老二就是不听我的话,愣是把我们几个挡了下来,不让往车上胎。他认准了老婆子是不行了,现在去医院的话就死在外面了,死在外面按照老规矩就不能在家里办丧葬之事,不能办丧葬他面子上挂不住,庄间人的风言风语他受不了。实在是想的有点太多太远了吧,迂腐的思想啊,能害死多少人!
老二强硬而又固执的坚持着,无论我们说多少好话他都听不进去。我实在没辙了,就把花花搬了出来:“这是医院的大夫,我的同学,让她检查一下吧,看大夫怎么说,咱们就不要犟了,都听大夫的!”
“这就是大夫啊,你不早说,好坏都是个大夫,总比咱们几个白伙食强吧,赶紧让大夫诊断,还等啥着呢!”老二这下看到了救星。
他接着对花花说:“女子,你就是大夫啊,你不早说,害的我还在这里难过着呢。麻烦你赶紧给看一下吧。”
花花有些犹豫:“我到医院时间不太长,一直给主治医生打下手,还有些手生。”
老二道:“你看你说的啥话,咱们几个里面就你的匠人最大,你都手生我们手更生啊,你就不要谦虚了,赶紧看一下吧。我老婆子的命能不能保住,就全靠你了,我是再没别的指望了,看在我们爷俩这么可怜的份上,你就帮帮吧。”
看到花花有些犹豫,我和红红也赶紧劝了起来,说了一大堆好话,她这才不情愿的答应了。花花上了炕,仔细的给二婆检查了起来,我们都焦急的等待着,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停止了走动,每一秒都是漫长的等待,空气好像凝固了,我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屋子里静得可怕,只听见钟表的滴答声。过了不知多少个滴答声,她终于下了结论,不紧不慢地说了句:“心律不齐,血压有些高,可能是情绪一时太紧张,导致眩晕。”众人终于如释重负,不是因为二婆的病好了,而是她终于得出结论了。
红红急忙问:“严重不严重啊,现在该怎么治疗啊?”
花花说:“没你爸想的那么严重,现在拉到医院治疗,能抢救过来。”
老二说:“娃娃,究竟现在这个病到怎么个程度了,能具体说一下不?”
花花不急不慢,说了一句让老二拿不定注意的话:“病情比较严重,但还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先拉到医院治疗吧。”从她的脸上你看不出任何信息,没有高兴也没有痛苦,没有紧张也没有放松,要说能看出点什么的话,那可能只有我看出来了,她这张脸以前青葱而又单调,现在看起来饱满圆润成熟放光。她说话的样子好像胸有成竹、稳坐钓鱼台,但是说出来的话不但老二这种老封建听不懂,连我和我红红也是听了个稀里糊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们都疑惑的看着她,想从他那里再得到一点信息,但是她顾左右却不言语,我们几个张了半天还以为她会说点什么,没想到她连个屁都没放。
老二的嘴张了又张,还是没冒出一个字。显然从她那再得不到啥信息了,大家也都不好再问什么。红红说:“爸爸,那就赶紧往医院啦吧!”
“是啊,赶紧往医院拉,人家大夫都说了不严重,往医院拉,还等什么。”我也附和道。
“那就赶紧往医院送。”老二终于脑子开窍了,这个老固执也能说出这么干脆的话。
一帮人随即卷起铺盖,把二婆抬上车,往医院送去。
花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老二和红红坐在后面扶着二婆。我只顾着开车,没有再去管别的。走着走着忽听红红“妈呀”的吼了起来,吓得我后背发凉。完了完了,这下肯定是完了,二婆估计是出事了。我赶紧把车停在路边。那二婆先前虽然没了知觉,但还有口气,有时候口一张一张的,现在彻底没气了,头朝天,眼睛瞪得老大,嘴也大张着,夹在父女两人中间,左手握住老二的手腕,右胳膊拦在红红的肩膀上,整个身体硬邦邦的一动也不动。老二试着把握住他的那只手取下来,努力了半天也没成功,那只手就像一把钳子卡在老二的手腕上。红红哭的不成了样子,老二也显得茫然不知所措,他好像很痛苦,那张木头板一样的面庞有些变形,彻底失去了血色。连花花这么稳重的带了一些职业变态的人也跟着哭了起来。
我好歹也算个男子汉,有时候讲哥们儿义气替兄弟出头打架斗殴,也算是见过一点场面,走在北极莲花城的路上虽然不能说黄土飞扬,起码也能带的起土,在家里连老爸说话也得给我点面子。不过说老实话,长了这么大从来没见过死人的场景。上午二婆气的昏过去就吓得我尿洒了一裤裆,但还是故作坚强,跑来跑去争做男子汉。现在出现了这么个场景即使是再坚强的男人也会怯场,我当即被吓傻了,怔住了,望着他们哭作一团却不知所以,等我回过神来,已是哗啦啦尿洒了一地。此情此景,正是“哇啦啦哭作一团好悲凉,哗啦啦尿洒一地真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