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幕尘
北方的冬是寒冷的,寒冷中透着悲,悲中含着哀。寒风呼啸着,好似一个醉汉,在田野上,在村子的每座房前游荡着,时而放开喉咙狂怒地咆哮,时而疲惫地喘着粗气。光秃秃的树枝在狂风怒吼中战栗,摇曳不定,村子里依稀过往的人们颤着身子,捂着双手走在泥泞的土路上,狂风肆无忌惮,凉飕飕的,直灌入人的衣襟,吹得人心寒。
不一会人们慢慢从屋子里探出身来,相继站在门前,眼睛眺望不远处的村口,那是一支军队,黑压压的马匹,颤动的铠甲,一切看上去显得那样暗淡,和灰茫茫的天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又似乎完美的映衬,村民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道路,军队慢慢的驶了过去,可以看到除了前边排头的十几个兵以外,后边的士兵基本都是牵着马走,马匹拉着沉重的拖车,拖车上堆放着一件件包裹,村里人知道这支军队要驻扎在这了。
“官人,官人,给我点东西吃吧,官人。”一个村民踉跄的走到旁边拉着一名士兵的裤脚说道。
士兵没有理会,随即越来越多的村民相继围上去, “官人官人,行行好吧”“官人我们好久没有丰收了。”村民一个接着一个说道,军队行驶的步伐被堵住了,村民越来越多把前排的军队层层包围,马在空中踏着蹄子嘶吼,已经移动不了了。
“前边怎么了!”一位副官见状,骑着马从旁边绕过来,“你们这…起来起开,这是军队的东西!不是你们的!”副官边说边用马鞭在空中挥舞试图驱散村民。
“够了,分点东西给他们吧。”一深沉而又成熟的声音在后方传来。副官下意识的回头,只见身披明光铠,头戴黑色战盔,战盔下是一张严肃、持重的面容。
“将军,我军被村民拦住,无法前进。”副官立即下马双手抱拳说道。将军骑在马上四处望了望,村民们个个面目狰狞,瘦弱的身躯在瑟瑟寒风中尤显的可怜。远处的庄稼早已干枯,村里的唯一的樟树最后一片叶子也飘落,残破的房檐,泥泞的土路,满头尘土的夜猫,这一切显得那么可怜,老天爷似乎已经忘却这地方。
“分他们点吃的吧”将军挥挥手说道,“这…将军这是我军行军的粮食,如果分给村民,那我们之后的路…”副官顿了一下说道。将军骑着马转了一圈“这就是我军的目的地了。”随后便下马走道旁边的拖车上开始拆卸包裹,“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分吃的给村民”“是!”副官随机命令其余士兵开始拆卸包裹把粮食拿出来分给村民。
“谢谢!谢谢!”“谢谢官人!”村民们蜂拥而上开始哄抢粮食“慢点!慢点!排好队!不要抢!”几名士兵吼道并拦住几名冲的最快的村民。“全军原地修整!”将军边走变说道。将军踩着泥泞的土路,走向一马车。
“夫君,我们这是到哪了?”一女子从车窗探出头来,女子头青丝挽成高高的美人髻,头上佩戴精美的银钗及其配饰,衣领微微敞开,露出曲线优美白皙修长的脖子,一身蓝色袄裙得肌肤如雪,唇边习惯性的带着一丝笑容,美丽却不张扬,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让人觉得好一个绝美又不失温婉的女子。
将军把手扶在车窗边说道“到目的地了,荒凉的北方,村子也一样,跟我预料的没有差别。”
“唉,不过只要明儿能好好的我们就没有其他要求。”说完女子用手轻轻抚摸怀里正在熟睡的婴儿。“对不起,是我没有本事,让你母子两受苦了”将军把头转了回去,女子也没有在说什么
“下来走走吧。”说完将军一只手把马车前的布撩开,一只手搀扶着女子。
两人慢慢走在泥泞的路上,泥巴沾湿了女子的鞋子和裙摆,一路上两人没有说话,将军一个人走在前头,女子看着他的背影想不到曾经驰聘沙场杀敌无数的英雄至今会沦为发配边疆的下场,有时候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人,在你最要成功的时候,却一巴掌把你拍落谷底。
两人走到了村里唯一的香樟树下,树叶早已枯萎零落,抬头望去,干枯枯的树枝交叉在一起,纵横错乱,为这灰茫茫的天空增添了几分装饰。
将军轻轻叹了一口气,女子刚想说什么将军便开口了。
“你是想问我后不后悔,不,我不后悔,如果一个人轻易对自己的做过的事后悔,哪怕是久远或者现在的事,如果轻易去后悔,那就等同于真正意义上的把自己给否定了,我至始至终还是相信朝廷,我陈天,一辈子为国家为朝廷建功立业、抵挡蛮夷、斩杀叛军,我都没有后悔过,哪怕受人轻语,我也在所不辞。”
女子走上前去一只手抱着怀里的孩子,一只手轻轻抚摸将军紧握的拳头。
“我只希望明儿不要步你的尘。”女子轻声说道,“永远。”
将军没有说话,依然抬头望着干枯的枝头,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站着望着,寒风依然在刮,在田野上,在村子的每座房前游荡着伴随着士兵们和村民们的嘈杂声在远处的天边渐渐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