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平视而去，只见希维伦咬牙切齿，剑指凯恩，一副忍无可忍的样子。

“想杀我。”凯恩拔剑，心若止水。

是啊，他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来调节自己的心情，可一见到凯恩心中的怒火就止不住的腾腾燃烧，更何况还说出那样的话，“克丽丝？那是谁？”

论谁也都忍受不了这样一个人。

希维伦只觉得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快要冲上去，这个人简直就是冷血到了极点，一点人性都没有。克丽丝被杀时竟无动于衷，没有一点想要报仇的念头，而且现在又把她当做不存在一样。这个人他究竟还是不是人。

东方的天空泛起琥珀色的云霞，如漂浮在水面上枯黄的落叶随风而逝。此时正是黎明时分，朝阳还未升起它的光辉就已经洒满天空。

希维伦上前一步，剑出如风呼啸而至，璀璨的金光如绽放的烈阳，在他剑上爆发出来，这是新一轮的朝阳，驱散着黎明前的黑暗。

圣耀。

希维伦一开始就用出了自己唯一的祝福魔法，他不认为自己能胜过凯恩，更不认为自己能杀死凯恩，他只能凭借自己魔法优势来个出其不意，重创凯恩，然后就真的只能看运气的了。

然而……

“真是愚蠢！”骑士剑划破长空，斩断光明，一瞬间希维伦的面前就出现了凯恩那如山般的身躯，他一手持剑截住攻击，另一只拳头对准希维伦的胸口就狠狠砸去。

燃烧着圣焰的骑士剑吸收着周围光明，那轮刚刚升起的朝阳还没有完全展露它的身影，初显的黎明之光就好像从来不存在一样一点也不剩的融入凯恩的圣纹铭剑中，黑暗再一次的降临。

希维伦张大了嘴，他亲眼目睹自己的祝福魔法被凯恩一剑瓦解，不可置信的向后飞出门去，重重地砸砸落在青葱的草地上。

那一拳虽不足以击碎他的铠甲，但从铠甲外传进里面的力道却是无比的霸道，就像是没有任何防备的被一根人腿粗细的木棍狠狠抽打，如若没有铠甲，希维伦都不知道凯恩这一拳会令他的肋骨断去几根。

“放弃吧，你跟我不在一个层面上。”凯恩拾起希维伦掉落的骑士剑，形同施舍一般扔回半瘫在草地上的希维伦面前，“另外我还不想杀你。”那语气简直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有时候不得不佩服，人是很执着的，特别是明知不可行的事情，却还要拼了命的去做，即使是赌上自己的生命。

重新握住骑士剑，眼角充斥着厉色，没有任何征兆的再次向凯恩劈去。

当疾驰的剑光在黑暗中划过一条优美弧线的时候，希维伦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如千斤重物的冲击，整个人同先前一样再一次被击飞出去，手中那看似完美的剑弧却是离它的目标越来越远。

“你还没得到教训吗。”凯恩提剑来到他的身前，如君王般俯视着他，“三年前你胜过所有的骑士却唯独败在我的手中，直到三年后你也没想明白吗。”

凯恩连同他的骑士剑在希维伦的视线里摇晃，那不是凯恩颤抖，而是自己对着凯恩在颤抖。

希维伦用双手支撑起沉重的身体，满是泥泞的手深深陷入脆弱不堪的泥土里，可他撑了一会就又倒了下去，如同遭受一种无形力量的攻击，他想防也防不住。

“我没兴趣杀你。”凯恩不含感情的吐出一句，剑也早已收回了鞘中，“现在的你简直同那时的废物无异，所以你还不够格。”

希维伦清楚，凯恩所说的废物是指三年前骑士选拔上除他们俩以外的八名新晋骑士。当时的凯恩连剑都没有拔，就徒手将八名骑士打的满地找牙，一名骑士只用一拳，八名骑士也就八拳，全凭自己肉身的力量。希维伦见到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已经石化了，这是哪里来的人，不，是怪物。

当希维伦看见其他八人都倒在凯恩脚边的时候，凯恩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堆垃圾，无情的蔑视。而他在与凯恩决战的时候，凯恩也只是仅仅出了一剑，就将他击败。

当初凯恩用的是一剑，而现在呢？他只用了两拳，不用剑他也能将全副武装的自己打的站立不能，这是实力的碾压，是单纯力量的压制。自己与他的距离已经到达比之三年前还要多出一道鸿沟的距离，而这个距离只会越来越远，永远不可能跨越。

希维伦眼中的凯恩颤抖的已经出现了重影，疼痛对他而言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了，只是恐惧以及畏惧的注视凯恩手中的剑拼了命的颤抖，在自己认定的敌人面前颤抖那是懦弱，那是废物才拥有的东西。

时间一晃宛若隔日，他又记起三年前他成为骑士的那个夜晚。凄冷悲凉的风徐徐的从他身旁吹过，他孤身一人闯进了原本是为他自己准备的宴席。

连绵不绝的灯火映照着大厅，满是美味佳肴的餐桌上坐满了形形色色的贵族，他们表面祥和的在一起交谈，面对希维伦的到来都露出一副看不出假意的笑容。

当希维伦来到自己主席的位置上，他毫不犹豫的掀翻面前的各色佳肴，在所有到访贵族的面前拔出了剑，并大声宣告自己不承认自己身份的事实。但在下一秒，十二柄银亮的圣纹铭剑就出现他的面前，架住他脖颈的每一处，已着不可战胜的威压硬生生的将希维伦说出一半的话给堵了回去，并强迫着坐上了卡尔瓦家族之子的位置，继续这场原本就不欢快的宴席。

他原本想用自己的力量与卡尔瓦家族彻底决裂，但是他错了，错的离谱。他的力量还远远不够，不够到连一个错字也说不出口。直到那时希维伦在真正意识到，如果没有波兰顿侯爵私生子这个令人敬畏的名号，自己能否当上骑士呢，或许根本就不可能吧。所以在面临十二名白银骑士的时候，他畏惧了，妥协了，如同弱者在强者的面前将一切原本狂妄的言语全部憋在心里，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直到最后他也仍然不想承认这个身份，于是靠着骑士轮班的间隙他偷跑了，是的，像个畏头畏首的老鼠在帝都所有站的住场面的贵族面前逃跑了。

他并没有像人们传闻中那样凭借自己的力量与卡尔瓦家族提出决裂，也没有英姿飒爽的在宴会中来去自如，这一切的传言都是他不愿意承认的父亲为了保住他微薄的面子，恳请所有在场的贵族编造了一个这样令人敬佩的谎言。

没错，传闻都是假的，都是他不承认的父亲编造的。他只是一个无能的弱者，只能在令人羡慕的名号下苟延残喘，接受来自不愿意承认的馈赠。直到现在他也清楚，这三年来会过的如此顺风顺水，也还是因为那个人，包括他每次都能在最好的时机向克丽丝表达心意，以及各种的机缘巧合，他的一切都在那个人的保护下顺畅无阻，当然除了对凯恩死心塌地的克丽丝。

他望着凯恩的眼神，至始至终他都忘不了，那是烙印在记忆深处的眼神，在他从宴会上逃跑的一瞬间，那个人的眼神，如同现在的凯恩一样怜悯弱者的眼神。

在这三年的时间里，凯恩每日每夜不停的执行教团、教会任务，锻炼的程度非常人能比，实力也是飞越性的增长。而他希维伦，因为低落、失意、痛苦用尽三年的时间去追求一个永远也得不到的女人，这就是两人的差距，他与凯恩真正的差距。

“看来我们的小凯恩一如既往的心软。”木门口，一身黑色紧束长衣的费罗赛谱妮翘着性感红唇，静静地等待凯恩的归来。

“笑话。”凯恩冷哼一句，无视调侃自己的女人。不知为什么他的心情非常不好。

就像是自己心爱的东西被什么人给打碎了。

“是因为克丽丝吧。”费罗赛谱尼一个闪身挡住凯恩的去路，一双修长的手交叉在胸前。

“你们动的手对吧。”凯恩捏紧了自己的手，他第一次觉的自己竟如此的愤怒，如同一座忍耐不住正欲喷发的火山，稍有不甚就会在瞬间爆发出来。

费罗赛谱妮围绕凯恩转了一圈，双眼像研究未知生物一样目不转睛的盯住凯恩的脸。先前她目睹了平日里总是一副气势骇人的卓拉德的愤怒，现在凯恩这张恒古不化的冰山也露出了怒容，号称教团里两大人性渺茫的存在，在相距不到一天的时间了对同一个人露出了愤怒的神情，这是何等有趣的事。

“不是。”最后费罗赛谱妮才淡淡答到，“你要相信姐姐，同时也要相信教团。”

深知费罗赛谱妮不会欺骗自己，凯恩表面上那一丁点的怒容转眼间被冰霜覆盖，“是吗。”

他声音低了下去，费罗赛谱妮听的清楚，喃喃自语道：“那个克丽丝真让你变了不少。”

“不，我还是那个我。只是这个坎比较难跨过罢了。”凯恩拿起桌上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清凉感觉瞬间蔓延至全身各部，“有什么事直接说吧大人。”

凯恩将话题转向了正轨，他实在不想再继续刚刚那个话题。

“叫姐姐，不要叫大人。”费罗赛谱妮幽幽的声音回荡在凯恩耳边，听的凯恩浑身打颤，“是教主大人要见你，而且你也该去教会露个面了。”

“教主大人要见我？”凯恩微微惊讶，同时心底也非常的疑惑。教主大人平日里除了发布有关教团利益的各种任务，基本上不会召见任何人。因为他有着一个极其特殊的身份——红衣大主教。

没错黑暗教团教主不仅是黑暗教团的统治者领导者，还是一名饱受青睐的光明教会四大红衣大教主之一。堂堂黑暗教团教主却在为光明教会的信徒组织弥撒，若是教皇知道了他会怎么想，要是再传出去光明教会的面子都不一定会保的住。

“至于是什么事情，你去了便会知道。”费罗赛谱妮继续说道，她一直盯着凯恩的脸，脸上的神情令人难以捉摸。

“那么请问大人还有什么事吗？”凯恩也一动不动的盯着费罗赛谱尼，这个浑身都透出诡异气息的女人待在这里实在令他感到非常不安。

费罗赛谱尼莞尔一笑，上前一步来到凯恩近前。伸出一根细长如针的手指轻轻挑动他的下巴，“怎么，姐姐留在这里你不高兴，要赶姐姐我走？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想当初姐姐我可是看着我们的小凯恩长大的。虽然你现在长大了，可在姐姐眼中你还是那个可爱的小凯恩。”

说着露出妩媚的笑容，一股温热的气息直扑凯恩的面门，只瞬间凯恩的全身上下陷入了麻痹动弹不得。

这个女人！凯恩的嘴角一阵抽动，瞳孔猛的紧缩。他现在的身体就如一座没有没有魔力供给的魔法阵，各处的关节都脱离了大脑的掌控，他的四肢成为了一个个没有丝毫用处的摆设。

火一般灼热的手轻触在凯恩蒙上冰霜的脸颊上，火与冰的交融使凯恩全身颤抖。

他不知道费罗赛谱妮要干什么，这个女人一直性情无常，除了她自己从来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在凯恩的层层包裹的记忆中，他深深地记得但凡是猜测过这个女人任何行为的人，都为自己的那点小聪明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轻的或许是残废，重的则是连渣都不剩。

凯恩不知道费罗赛谱妮会对自己怎样，现在全身麻痹的他失去了对自身命运的掌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双恶魔的手在自己的脸上肆意乱为。

就在那么一瞬间，凯恩心底另一个记忆的门扉猛的打开，使他不寒而栗信息铺天盖地的填满他的整个大脑，最后转化成画面呈现在视网膜上。

那是真正恶魔的手，曾经摧残了凯恩弱小心灵的一双手，也是他童年最不想梦见的噩梦。

年幼的他初进教团，教主将他托付给当时最闲的费罗赛谱妮照顾，这之前都说明不了什么，而凯恩住在费罗赛谱妮家以后，简直就是真正生活在一片火海之中。

费罗赛谱妮感觉到凯恩面部肌肉的僵硬，也就知道凯恩还记得自己曾经对他做过的种种，于是拍拍他的脸，再不舍的将手移开，“小凯恩你放心，姐姐不会再对你做些什么奇怪的事情，点燃头发什么的姐姐早就不干了，你放心姐姐真不会对你怎样。”

凯恩的嘴角又是一阵的抽动，这个女人只要是她想做，无论什么事她都干的出来。

“放心，火中洗澡什么的也不会有，逼你吃火那更不可能了，因为你已经长大了，那都是小孩玩的了。”

费罗赛谱妮脸距离凯恩越来越近，就像一头逼近猎物的巨蛇随时都有可能将凯恩一口吞下。

“现在你长大了，跟姐姐可是越来越疏远了，所以这次姐姐只想好好的抱抱你，小凯恩想必也很想念姐姐怀抱吧。”

，时间仿佛停止连带着凯恩颤抖的嘴唇一同停止了运作，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凯恩的心中蔓延，那是费罗赛谱妮的温暖，是一种他渴求的东西，令他无比的安心。

这种感觉将他先前压抑在心中的情感全部释放，舒服的仿佛身心置入一片舒适宽大的棉床，令人无限的回味。

这里没有火焰没有痛苦更没有折磨，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拥抱，温柔且美好，这他凯恩一生也难以得到的东西，母亲一般的拥抱。

在很久之前凯恩就曾经想过，这个一直要自己称她为姐姐的女人是否就是他自己的母亲。因为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不下任何的痕迹，十多年的时光她一如既往的妖艳妩媚，无时无刻都在诱惑着男人们的心神，一直都如二十出头的女人永远的美丽。

所有的人都知道凯恩是孤儿，可凯恩自己却不这么认为，他的心中有着这么一位母亲的虚影，每当他被折磨的瘫倒在地上那个影子总会跳出来治疗自己，安慰自己，还给自己讲一些小孩子都爱听的神话英雄故事。

在那段时间里，那道影子在凯恩的眼中是多么的耀眼，那是凯恩唯一能坚持到现在支柱，也是凯恩一切希望的汇集地，有她在，再多的苦他凯恩也不会再害怕。

她就是费罗赛谱妮，在凯恩心中即使恶魔又是天使的存在，也是凯恩向往母爱的唯一来源。

常年行走在黑暗中的人为什么渴望鲜血，喜好嗜血，是因为他们孤独，孤独到整个世界都离他们而去，只有他们杀死之人温热的血才能让他们知道，原来人的血是热的。

“凯恩你要记住，我永远是你的姐姐，也会永远站在你这一边，无论你想做什么。”

当寂静的房间里只剩下费罗赛谱妮声声的回音，凯恩这才回过神来，缓缓展开四肢眼中一片混沌。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