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苇水打破沉默：“你为何想要除了那河妖？”

　　寻花目光黯淡：“师父就是被河妖……我才不管这河妖厉不厉害，反正不能放过他！”

　　苇水的眼眸闪过一丝异样：“连云城主也没办法，你不怕？”

　　寻花愣了愣，小脸微微泛红：“我不过是碰碰运气。对了，你就住这里，遇到过河妖吗？”

　　对于她的问题苇水却笑了：“自然，我们很熟。”

　　寻花震惊地看着他：“很熟？你……你不怕他?”

　　“河妖也是人变的，人有好坏，河妖自然……”苇水忽然顿住，这句话……他好像听谁说过?

　　苇水眼底的迷茫寻花看得清楚，甚至还有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疼痛。

　　寻花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难受，想开口说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良久，苇水恢复了醉人的笑容：“寻花，给我讲讲牡丹城外的事吧！”

　　寻花一愣，想到苇水从来没有出过牡丹城，心中微疼：“好啊！”

　　外面的世界寻花陪着师父经历了很多，讲起来也兴致勃勃的。

　　屋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屋子里却丝毫没有受到它的影响，温馨得出奇。

　　苇水的笑容依旧醉人，看着寻花兴高采烈的样子，眼底浮现一抹名叫温柔的色彩……

　　后来，寻花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隐约记得夜里有一个很凉很凉的东西贴在自己脸上。

　　她并不知道，苇水就这么默默地注视了她一夜，冰凉的手不自觉的抚上了她的脸颊。

　　当寻花醒来的时候，雨还没有停，她也没有看到苇水的身影。

　　正打算去找找，寻花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口走进。

　　在看到寻花时，云城主原本挂着笑容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又是你！”

　　寻花尴尬的笑了笑，正要开口解释什么，云城主却跟本不给她机会。

　　寻花不知道自己跟云城主到底有什么仇，值得他一大早的冒着大雨将她丢出牡丹城。

　　从苇水河出来，寻花就被云城主提着丢出牡丹城，就连云城主自己都没有撑伞，冷着一张脸。

　　“下次再让本城主看见你，定将你当妖怪除了！”云城主怒火中烧。

　　寻花郁闷，气恼开口：“云城主，寻花敬你是英雄，可你赶我出牡丹城总要有个理由吧？”

　　“理由？就因为是你，牡丹城就不欢迎你！”云城主目光一暗，“你走吧……”

　　寻花本还想说什么，却在云城主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悲伤下住了口，默默的离开了。

　　雨似乎越下越大了，寻花的背影有些落魄，云城主看着她渐渐远去，苍老的面容有一丝动容，却只是叹了口气，身影更加沧桑。

　　云城主的做法太过怪异，寻花的性子不可能就这么离开，次日晚就再次潜进了牡丹城。

　　这一次寻花并没有去苇水河，云城主在那儿安排了许多人，寻花便直接去了城主府。

　　也许真的是天意，寻花那三脚猫的功夫竟轻轻松松的到了云城主的书房。

　　令寻花没有想到的是，她在书房不仅见到了云城主，还有苇水……

　　“沐儿，十七年了，为什么还是不愿意搬回来？城主府才是你的家啊！”云城主苍老的脸上说不出的感慨。

　　苇水依旧是醉人的笑容，似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爹，我不想离开苇水河，我在等人。”

　　寻花诧异，十七年前……可苇水看着明明才不到二十，云城主看着怎么也得是他的爷爷吧？

　　寻花震惊两人的对话，云城主如果是苇水的爹，沐字的话……

　　寻花忽然想起来，云城主最疼爱的小儿子，牡丹城的少主，就叫云沐!

　　可是早在十七年前，云沐就无故失踪了，那时的云沐已经十九，苇水他……

　　寻花觉得思绪有些乱，脑袋里快速的闪过什么，还未来得及抓住就消失了。

　　不过瞬间的变化，云城主还是发现了她，毫不犹豫就出手了。

　　当寻花紧皱着小脸，摸着自己被摔疼的地方从地上坐起时，面对云城主吃人的目光忽然不敢动了。

　　“寻花？你怎么来了？”苇水打破沉默，上前扶起她来。

　　苇水的手很凉，就像夜里冰凉的河水，让寻花忍不住的抖了一下，忽然想起昨晚梦里那冰凉的感觉，疑惑的看着他。

　　她的目光使得苇水的笑容有片刻的僵硬，默默收了手，静静地站在了一旁。

　　“该死的！你当本城主的警告是开玩笑的吗？滚出去！”云城主显得有些激动得不正常。

　　寻花还来不及解释，苇水先一步挡在了她面前：“爹，寻花是我朋友，为什么要赶她走？”

　　苇水的举动在寻花的心底荡起一丝涟漪，除了师父，从来没人这么关心她。

　　云城主瞪大了眼睛，带着皱纹的脸上似乎更加苍白：“你……你们认识多久了？”

　　他们相识……相识一个月，却只见过两次面，可偏偏好像认识很久了。

　　两人的沉默并没有让云城主追问下去，良久，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沐儿，她是除妖师，你还想留下她?”

　　云沐没有开口，可看着他的目光却没有一丝犹豫。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良久，云城主败下阵来，轻轻一叹：“沐儿，你好好想想吧，爹言尽于此……”

　　最后，云城主看了寻花一眼，那一眼太过复杂，寻花怎么也看不懂。

　　即使再不愿意，可终究云城主还是让她留了下来，却不是住在城主府，而是回了苇水河。

　　苇水……真名叫云沐，就是十七年前无故失踪的牡丹城少主。

　　寻花没有问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真名，也没有问他为什么十七年了还是当年的样子，更没有问他为什么不愿离开苇水河。

　　或许她心里隐约有了答案，可自己却不敢去想。

　　苇水河边那间简朴的小屋旁多了一间屋子，是云城主派人准备的，供寻花居住。

　　和云沐相处的那段日子寻花没有再提过河妖的事，或许她已经忘了，又或许心里什么都明白。

　　云城主会派人来送食物，寻花和云沐就这么在苇水河住了下来。

　　云沐每天都会在苇水河潺潺的河水旁等人，以前是一个人，现在多了寻花。

　　苇水河一直都很平静，盛开的牡丹花也十分美丽，只有偶尔云沐被寻花逗笑时似乎会让河面泛起点点涟漪。

　　那段时间，云沐没有等到他要等的人，寻花心里说不清是难过还是高兴，她只知道，当云沐等的人到了，她就该走了。

　　可这一等，就是三年……

　　云沐等的人终究还是没来，寻花一天天长大，云城主也一天天老了，可云沐还是以前的样子……

　　“寻花，三年了，你该知道沐儿他不是寻常人，也该离开了。”当寻花正打算去苇水河时，云城主叫住了她。

　　他的话寻花心里都明白，但明白不代表她就愿意付诸行动。

　　“云城主，阿沐要等的人，到底是谁？”沉默了三年，她最终还是开了口。

　　可云城主没有回答她，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眸灼灼的看着寻花，里面有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良久，云城主终于开了口：“寻花，你老实告诉我，如果有办法让沐儿变回正常人，你愿意为此付出一切，哪怕逆天而行吗？”

　　不等寻花回答，云城主却说：“沐儿等的人就是苇水河原本的河妖，沐儿为了让那人变回正常人，付出了一切，包括以逆天之法将自己变成河妖。”

　　他的话似一记重锤打在寻花心上，她早就猜到云沐的身份，只是没想到……

　　“寻花，你愿意付出一切吗？”

　　云城主的问题很奇怪，可他的声音却压得寻花喘不过气，好似她不回答就会被活活压死一般。

　　“那个河妖……是个女妖吗?”寻花有些慌，明明猜到真相，却不敢承认。

　　云城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可寻花知道，这是默认了。

　　“云城主，我能知道他们的故事吗？”即使心里很疼，却还是忍不住要问。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你留下来一天，沐儿就会多一份危险。”云城主难得严肃起来。

　　寻花愣了愣，她不知道云城主到底要跟她说什么，只是云城主最后的那句警告她却听得清楚。

　　“沐儿爱上河妖，变得非人非妖，如今他是河妖，如果爱上你，他又会变成什么？”

　　当她浑浑噩噩的走到苇水河边时，少年明媚的笑容似乎连满地的牡丹花都比下去了。

　　寻花不觉得心漏了一拍，云城主的话毫无征兆的响起：“你留下一天，沐儿就会多一份危险!”

　　云沐看着寻花有些苍白的脸色，不由疑惑：“你哪儿不舒服吗？”

　　寻花回过神来，笑了笑：“阿沐，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云沐忘了过去的一切，包括自己的名字，一切都是云城主告诉他的。

　　可什么记忆都没有的云沐偏偏记得自己要在苇水河等人，等一个他也不知道是谁的人。

　　云沐诧异的看着她：“你怎么会想起问这个？”

　　“没什么！”寻花笑了笑，“阿沐，我想再听听你弹琴。”

　　云沐的琴声是苇水河最美的声音，寻花从小跟着师父四处流浪，不懂怎么评判琴技，但她却永远记得阿沐的琴声。

　　即使后来离开，寻花也常常会想起那个牡丹花丛中笑容醉人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