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胃疼的过还是热水和酒精冲突，覃兮刚喝了半杯热水，胃里就一阵翻搅，他赶紧捂着嘴冲进厕所，吐了个昏天黑地。

沈安风找到覃兮时，正看到他倒在马桶旁，一阵阵干呕，脸色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额头渗着汗珠。

“覃兮，咱回家。”面对这样的覃兮，沈安风只剩下心疼，哪还有心思去矫情！

“安风？”覃兮眯着眼看看他，确定眼前是熟悉的那个人，脸上瞬间染上愁容：“我不知道怎么证明我不是直的，怎么证明？你告诉我，你教教我，我怎么证明我不是直的？”边说边抗拒对方的搀扶。

听了这话，沈安风心像刀绞一样疼，证明个毛线啊，自己真是有病，神经病大傻B！“对不起，对不起，覃兮，我错了，快起来，咱们回家……”

“我不想每次有什么问题都用做/爱的方式解决，我希望我们最贴近彼此的时候只是因为爱……”覃兮因为醉酒有些大舌头，即使话说得不清楚但也不妨碍听懂，沈安风没想到喝醉了的覃兮这么大胆，什么话都敢当着外人面说，赶紧打断。

“好，咱们先回家，等你酒醒了，你想怎么谈咱就怎么谈，都听你的。”

“安风，我不喜欢女人……”

“嗯，我知道了。”

“安风，我喝多了……”

“嗯，我知道了。”

“安风，我胃疼，特别疼……”说着竟然哼哼唧唧哭起来。

“胃疼？那赶紧去医院吧！别回家了！快快！”听覃兮虚弱地喘息，沈安风慌了，赶紧抱起瘫在地上的人，“哎呦嗬！老公我得锻炼身体了，连媳妇都抱不动说出去要丢脸死了。”

当覃兮醒过来，已经是下午三点钟，沈安风满脸担忧正看着他，两人都没说话，但覃兮主动握住病床边搭着的手。

“对不起覃兮，我太矫情了！如果你有三长两短，我不会原谅我自己。”沈安风懊恼极了。

“我知道。”覃兮想要坐起来，沈安风赶紧去扶他，把病床摇高，殷勤的很，“我现在觉得好很多。”

沈安风坐回椅子上低着头不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你怎么找到我的？”覃兮看着他，很平静，仿佛两人没有吵过架，他没有离家出走，只是生病了，在住院。

“是蒋繁和周简七……”沈安风依然没抬头，看着盖在覃兮身上印着的红色医院名称的被子，“你没带钥匙，我不敢出去找你。”

“哦，那你没有谢谢人家？那么晚。”

“忘记了……周简七因为咱俩吵架的事，骂了我一晚上，我现在有点怕她。”

覃兮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怯怯的样子，噗嗤笑出声：“晚上我们回家吧，不想在医院，不方便。”言外之意，人多眼杂，很多话没法说。

他觉得现在这个时机正好能好好谈谈。

“那明天早上再来输液。”

“好。”

沈安风没有跟覃兮说，他有多怕他再也不回来，抱着球球时候就像抱着救命稻草，想着就算你不要我了也不会不要球球。

沈安风没有跟覃兮说，周简七打电话来说半小时不出现在幻影，覃兮就死了时，他浑身哆嗦得车钥匙都插不进钥匙孔，即使他清楚周简七只是气话，没有那么夸张。

沈安风想告诉覃兮，如果我惹你生气了，你把我撵出去，千万不要自己离开家，因为我们再生气，我也不能让你在外漂泊。

他还想告诉覃兮，我被你惯坏了，小心眼脾气坏，所有的臭毛病不受控制滋长，但是别用伤害自己来打醒我，不值得。

两人回到家，外卖叫的粥也刚好送到，沈安风停车，覃兮把外卖带上楼。

刚开门，球球就扑了过来，呜呜地哼叫着撒娇，覃兮蹲下摸摸它的头，柔声道歉：“对不起球球，昨天出门走丢了，现在才回来，你要小心不要像我一样走丢哦！”

说着拿起柜子上的狗粮往球球的饭盆里倒了些，没想到它饿虎扑食般奔向饭盆，不再理覃兮。

沈安风进门恰好看到这一幕，笑骂一声：“臭小子，真是个吃货。”但仔细瞧了瞧，凝眉道：“球球，周简七是不是没来喂你？你饿了一天吗？可怜的我的儿子！”

“怎么回事？”覃兮疑惑道。

“我在医院陪你，没空管店里的宠物，就拜托周简七早上过来喂一下，她肯定没来！我打电话问下。”

“沈安风，覃兮现在怎么样？我今天比较忙，还没下班，一会儿就不过去了。”没等沈安风开口，周简七先说话了。

“幸亏你没去，覃兮不想住在医院里，我接他回来了，明天再去输液，医生也说没什么大事，况且在医院说话也不方便。”

“哦，那你找我什么事？”

“你早上来喂球球了吗？”

“喂了啊！不就一楼门口笼子里的嘛！怎么有两只？你们打算给球球配对儿啊。”

沈安风满脸黑线：“周简七，你对动物是多不上心啊……门口笼子里是寄卖的比熊！我们家球球是西高地！不一样啊！而且你没看到笼子里有狗粮吗？”

“啊？不是球球吗？长得很像啊！我还说呢明明有吃的干嘛还让我喂……”

“你可真是！你见过球球不下二十次了吧妹子！这都能看错！幸亏我们回来了，不然还不被你饿死了。”

“好好好，我的错，你下次找个靠谱点的人喂狗吧，我干不来这个活儿。而且我告诉你，别跟我因为一条狗嚷嚷，昨天的账没跟你算呢！我管你球球圆圆，宁愿薅着条破狗都不出去找覃兮，你还有理了？”

“你不懂，懒得跟你说，挂了。”沈安风知道周简七是真的对覃兮好，所以被骂也只有老实听着的份儿，但对于球球，那是外人不知道的事。

覃兮跟沈安风出走后第二年，两人手里有了一些积蓄，虽然不多，但搁一般人家，也足够摆到外人面前说一句出息了。

他们觉得已经过了一年多，风头差不多算是过去了，于是为保险起见先跟沈沧海取得了联系，意外的皆大欢喜。覃兮见沈安风那边至少有个背后的依靠，心里除了羡慕，也生出些伤感，毕竟人家的父母再生气愤恨也没把自己儿子送进精神病院。

起先，沈安风沉浸在跟哥哥重逢的喜悦里根本没意识到覃兮的不对劲，几天后这劲头过了，才看出些不寻常，却又不敢问为什么。

于是，他每天早起送覃兮上班，晚上接下班，饭他做，碗他洗，别提多殷勤，就等着覃兮一个忍不住自己说出来，可惜都不奏效，他就是憋着。

这年夏天，沈沧海复员，有一个很长的假期，他实在不放心，偷偷跑来看两人。沈安风虽不至于打肿脸，也确实属于充胖子阶段，一边肉疼一边没关系没关系。

临走前一天，覃兮跟沈安风商量：“安风，给你爸妈买点什么吧，让你哥带回去。”

沈安风正拿了袋薯片准备撕，听了这话停住：“我妈要知道我买的还不扔出去啊！别浪费那钱了，这一个礼拜给我哥花了也不老少，咱俩平时都不舍得呢！”

“你不说，你哥不说，谁知道是谁买的？”

“咱俩花了钱还没落好，图什么！”

“安风，”覃兮夺过他手里的薯片，放在茶几上，认真道：“总不能一辈子就这样吧？怎么着他们都是你的父母，你有你哥哥帮着说话，总归是有希望的，别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咱俩活成这样挺垃圾了。”

沈安风看覃兮一脸落寞，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心虚地继续嘴硬：“我哪有不在意，是他们不要我了……”

“咱俩几乎可以说失联一年多了，你看你哥，几百公里追来就为了看看咱们过得好不好，也该给他省点心吧，万一……就算没有缓和，至少我们努力过了，你说呢？”

“覃兮，这话你在心里想了多久了？你这两个月来不对劲儿是因为这事儿吗？”沈安风突然脑子开窍了，以前覃兮除了自己外没有一个站在他那边的人，自己也是这样，而沈沧海的出现让他心里有了落差，即使沈沧海是同时扶持他们两人。

“我只是想，或许我们可以不用这么极端，双方都往反方向走，怎么可能相遇呢？”覃兮没有正面回答。

“要不我们回你家试试？我爹妈我是无所谓了，我也不想他们见你，你爸妈就不同了，况且有我在……”

“算了。”覃兮打断，听到回家他恐惧要多过期待好几倍，轻而易举就放弃了。

“正如你说的，都一年多了，万一呢，对吧！”

“不行。”

“我去买礼物，行不？咱俩都努力一下，马上端午节了，趁着假期。况且现在咱们手头也富余，我想当初他们那么生气也只是害怕我们以后过苦日子，给他们看到现在挺好，也许就真应了你的万一。”

沈安风其实根本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他自己的心思很简单，就是跟覃兮好好过日子，偷偷摸摸也好，奔波劳苦也好，只要有彼此就够了。但是他足够聪明，也足够爱覃兮，在站在覃兮角度想问题的一瞬间，就编出了这么一大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