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的人总觉得时间过得飞快，恨不得每时每刻黏在一起。每天晚上各宿舍门口最壮观的画面就是一对对小情侣依依话别，宿管阿姨就像那西天拆散牛郎织女的王母似的，在楼门口一站，催促好几遍要锁楼门了，小情侣们才一步三回头分开。

沈安风有一次跟覃兮散步，晃到这边，坐在路牙子上像个心理学家一样认真分析每个人的动作表情，把覃兮逗得一直憋笑，呼出的哈气像一层纱遮住了脸。他情不自禁吹了口气，想吹散白雾，却吐出更多。凉风吹得覃兮一愣，眼睛快速眨了眨，回神就给了他一拳：“多大了！”

“覃兮，你说你给我下什么迷魂药了，怎么我现在觉得你干什么都特别性感呢？”说着他伸出冰凉的手顺着覃兮的脖颈伸进了后背。

“别闹了，走了走了。”覃兮挣扎着起身躲开，向自己宿舍走去。

“你们都大四了，宿舍还有人？”

“有啊，怎么了？”

“我想跟你住。”沈安风单刀直入。

“喂，你正经点。”覃兮听到这话，羞得都结巴了。

“怎么了？别的情侣还出去开房呢，咱俩都这么好了……”后面的话沈安风没说，但俩人都明白。

“我没做好准备，安风，有点……怪怪的……两个男人……”

“我们看过片子了呀，还是你提议看的。”沈安风无辜道，完全不提当时手里拿着钙片骗覃兮是男和女的事。

“那次我也说了，用手可以，别的都不行……”

“你是直的嘛，我知道……”沈安风失落地停下脚步，覃兮向前走了两步看他没有跟来，返回去拉起胳膊拽着他继续走。

覃兮知道沈安风的性子，有不爽会直接表现出来，但只要自己囫囵混过去，他不会死抓着不放的。是，他是直的，但是爱上沈安风无关任何性心理，就是只爱他这个人，也许未来，他能迈过这个坎，也许等离开学校有了他们自己的一方天地，一切都会比现在想得自然很多。

“今年圣诞节是周日诶！”覃兮见沈安风半天都还噘个嘴，决定哄哄他。

“咋了，也不能通宵啊，你周一要交毕业论文大纲吧？”关键时刻沈安风就成了猪脑子。

“我的意思是，周日是圣诞节，周六就是平安夜啊。”

“对啊。”

覃兮无语，懒得再说，继续拽着他走。

“等等！”沈安风终于听出些猫腻，“你的意思是……嘿嘿嘿……”

看他笑得一脸猥琐，覃兮又退缩了：“嘿什么，我的意思是没有意思！”

“我有意思就行了啊，覃兮你真好，我先回去准备了啊！”沈安风一阵风似的飞奔回宿舍，留下覃兮一人无奈地摇摇头。距离圣诞节还有十天呢啊喂！

每天都跟打鸡血一样的沈安风突然意识到差不多一个月没见过蒋繁，一众哥们儿里就属他有前途了吧？马上要到花旗留学了，下学期老崔要到南方实习，基本上不回来了，那应该约个时间大家一起聚聚，分开后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见。

于是拿出手机给蒋繁打电话：“在家？”

“来学校了，拿个材料。”

“靠！回学校了不来看看哥们儿？都多久没见了？”沈安风气愤不已。

“怕你不方便……”蒋繁吞吞吐吐，最后给了这么个理由。

“我有啥不方便的，怎么觉得你躲着我们似的，我得罪你了？”沈安风没有好脸色，他觉得，跟自己的哥们儿，不需要藏着掖着。

“安风，我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你也别气，你是同性恋对不对？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沈安风吓得冷汗呼地冒了一脑门，声音都不对了：“你怎么知道的？还有谁知道？”

“你别急，这事就我知道，你生日那天在天台喝醉不小心说漏了嘴，没第三个人听到，放心。”

“你觉得我变态？我对你动手动脚了？还是我跟你说覃兮了？”

“安风，不是嫌你，我就觉得都是男人，一起吃一起住……你懂我的意思吗？咱们这么多年哥们儿了，我知道你对我没那意思，你喜欢的是覃兮，但是心里有坎过不去，咱以后别联系了。”

“好吧，我知道不是谁都能接受我这种人，你什么时候出国？一切顺利吧。”沈安风故作轻松道。

“我明天一早去办签证，顺利的话1月底就走了，过不了年。我知道你和覃兮在一起了，抱歉，祝福的话我说不出口，有点别扭，挂了啊。”说着，蒋繁把电话挂了，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并不反对同性恋，但是真的身边出现这样的人，跟理论还是差很远，尤其还是一直当做直男的好朋友。反正自己也要出国了，说清楚也好。

沈安风听了蒋繁一番话心情就像蹦极一样，从没有过的缺氧和恐惧，他忍不住摸摸心脏，还好，还在跳。直到现在他才理解覃兮严肃而郑重的担心，被别人发现竟是这种窒息感，覃兮的成熟，他真的差远了。

而这，是结束吗？并不，只是刚刚开始。

第二天一早，校园网完全炸了，沈安风与蒋繁的电话录音曝光，被传得沸沸扬扬。蒋繁的声音经过处理了，而沈安风的却还是自己的声音，这明显是预谋好的。于是沈安风与覃兮的恋情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被公开，甚至有人添油加醋发些恶心的图，两人被骂成了狗屎。

沈安风吓坏了，大脑一片空白，还来不及看帖子，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来，是导员：“沈安风，你在哪？”

“老师，有事吗？”

“不管你在哪，半小时内到第二会议室。”

第二会议室，院内大型会议举办地，学生们上党课啊，什么名人名仕来开讲座啊，都在这里。如今专门叫他去，看来是各大领导聚集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得通知覃兮，慌慌张张拿出手机摁号码，那边已经无法接通。他把自己裹成粽子，低个头往覃兮宿舍跑，希望他还不知道，至少要对一下口径。

没人，宿舍门锁着。

沈安风向疯了一样奔向会议室，希望能在半路截住覃兮，既然两人一起暴露，那不可能只提审他自己。

可是，也没有。覃兮去哪了？

冲进会议室，沈安风一眼就看到面色苍白的覃兮，呆呆站在一旁。他想过去抱住他，可是不敢。

“报告！”声音颤抖着，在寂静的会议室炸开，他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一场酷刑。他也知道，此时他心里想的只有一个想法，只要能让覃兮全身而退，自己怎么样都行。

“进来，把门关上。”导员冰冷的话传进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