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初升的时候，九璃盛装踏出圣泉宫。

此刻的她也依然那么美，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却又那般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随着太阳升起，她开始走去昭阳殿。

但是，才刚出圣泉宫就有一顶撵轿等在门口。九璃一愣，随后一想，也是了！人间的皇宫虽比不上天宫，但是也挺大的！她现在没有法力，也不可能用隐身术之类的法术了。若是步行，少不了要一个多时辰！以凡人之躯，走这么久，会累的！好在走这些路的不是她！凌夜辰倒是挺了解她懒的性子的！

她倒不怕什么！凌夜辰若强行封她为后，她没法反抗，顶多就是让雾花国的国运少那么个千八百年而以！但是，他居然要封她为国师！她现在没了法力，已经不能给雾花国什么！她更好奇，他该如何说服天下人，尊她为国师！虽然帝王的权力可动天下，却也不能轻易令天下人甘愿臣服！她很期待凌夜辰如何堵住悠悠之口，排除文武百官的刁难，封她为国师！

坐在撵轿中，百般无聊之际，终于是到了昭阳殿。话说，她还从未去过昭阳殿，若是让她自己从圣泉宫走来，她怕是都找不到昭阳殿在哪！

撵轿也只停在昭阳殿门口，剩下的路要她自己走过去，即便她万般不愿，即便她不肯屈居于人之下，她也只能走去！

也不知道是谁创造出这傀儡术的，当真是该死！害着她了！

九璃哪知道，傀儡术就是凌夜辰创的，而且也是为了留住她！那个时候，凌夜辰不叫凌夜辰，而她也不叫九璃……所以，应该说是他的前世……用前世今生好像也说不通……总之，傀儡术是他所创，但那应该是两千万年前的事了！不过，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谁还记得清？连他自己都不记得有这回事了！

九璃是天狐王，与生俱来的王者威严，即便不是她自愿，这风度气质，也决不能失！小小的身子撑起宽大的凤袍，一步一步走进去，颇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

其实，她心里还是有那么点小期待的……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察觉到九璃的到来，纷纷回头看她，目光里满是惊艳，随后化为戏谑，嘲讽，同情，怜悯，悲哀……

九璃的确是让他们惊到了，只可惜，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偏偏要去犯皇上的忌讳呢？

雾花国的人都知道他们的皇上厌恶女子，掌管朝政多年，从来没有纳妃！就算是宫女，也只要一些资质平平的！纵然这姑娘对治理瘟疫功不可没也不能如此放肆！

自古女子不能干政，这姑娘居然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朝堂上，见到皇上还不下跪，这也就罢了，偏偏还穿着凤袍！穿着凤袍也不提了，可居然还敢直视皇上的目光！综上所述，这姑娘没救了！

百官一边惋惜，九璃这么美的女子就要死了，一边看好戏！都在等着看凌夜辰如何处理九璃！

凌夜辰坐在龙椅上，看见她，眼底划过惊艳于兴奋。穿着凤袍的她可真美呀！想让她穿一辈子！只可惜，即便穿着凤袍，她也不是他的皇后。

九璃学着她在梦神的话本子里看到帝王时所行的礼朝凌夜辰微微俯身，淡漠地说道，“见过凌帝。”人间的礼数，她不懂，即便懂，她也不会跪凌夜辰！强迫她跪，他受不起她的一拜！这六界就没有人能受得起！更没人敢强迫她！

凌夜辰微笑，很想走下来，牵着她的手，将她搂着怀中。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只能坐在那里等她一步一步走近他。再近也只能到离他二十几步的地方，停在那里，拱手作辑，不卑不亢地称他一句‘凌帝’。但，他却不怎么高兴了！那句凌帝，显得有些疏离了，他更喜欢她叫他一声‘凌夜辰’。也罢，就今天一天，以后都让她叫他凌夜辰。

其实，他不知道，其实他不是在意她叫他什么，而是在意她话语中的疏离和眼中的不在乎！那种置之事外的感觉，就好像一切都是他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她就是一个旁观者一样！他不喜欢！他一步步深陷沉沦，她又怎能独善其身的清醒？！余生很长，他一定会拉着她一起沉沦！

凌夜辰没想过，他还真就用尽余生也不能动她半分！那个余生真的是耗尽了他的一辈子！

凌夜辰可能不明白，他那很长的余生在九璃眼中也不过弹指一瞬！九璃活了五万多年，时间带来的空虚枯寂，她早已习惯，一闭眼，再睁眼，外面早已经是沧海桑田的变迁！就像上次，她不过进了异域结界养伤，再出来人间就已经是十年过去了。

“九璃献计有功，有效控制瘟疫的蔓延，并且有效治好疫病，功不可没。今日，朕封就你为国师，赐凤印，特许与朕同居琼华宫，以示嘉奖！你，可有异议？”

“什么？！凌……你……”九璃本来是挺淡定的，但是听到这句，再淡定的人也不能淡定了！这个混蛋！居然想要她与他同居！同居呀！！！

但是她再气愤也开不了口，抬头，对上他冰冷的眼眸，一愣，随后凄然一笑。呵！是了，她如今是他的傀儡，他不想，她就什么也做不了！是她忘了形了！

九璃咬唇，隐忍着……

这一番话说下去，下面就议论声四起，越来越大，犹如菜市场一样。

有的赞同，也有的反对。

“什么？这……皇上，自古以来，女子便是不得干政的，请皇上收回成命。”一个微微苍老的男人从左边的队伍中站出来屈膝行礼。说话的是当朝左相张大人，人已经四十多岁了。十几岁时进殿为官，算是两朝元老了。一生清廉，两袖清风，为人正派，但却有些守旧。他觉得女子参政简直就是荒唐！

张大人一说完就有一群人附和，“恳请皇上收回成命。”那是想巴结高攀张大人的，只可惜张大人是个清官，他们的讨好殷勤都没用！

右相白泽站出来说，“皇上，微臣认为，九姑娘治好瘟疫有大功，理应嘉奖。况且，微臣相信九姑娘有能力坐国师这个宝座！”白泽是几年前才入朝为官。对凌夜辰也有些了解！他不觉得女子为官有什么不好，高位向来能者居之！只要有能力，别说做国师，就是做女皇都行！

呃……这想法有些大逆不道了，但是他肯在雾花国屈尊做一个右相，不就是因为凌夜辰是为德贤兼备而又不择手段的君主吗？！

只是，他就不懂了，不是封做国师吗？为什么要赐凤印？还特许同住琼华宫？？莫不是在打九姑娘的什么主意？！可，这皇上，他……他不是断袖吗？？他看进宫的太监都比宫女好看，才觉得皇上是断袖！这几年，过他得提心吊胆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失了清白！为此，他都不知道懊恼了多少次，当初为何不幻化一个平凡一点的容貌？！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也有。刚刚幻化成人时，就想着好看，没事看着自己的脸也能赏心悦目的。谁知道这一次选择的君主什么都好，就是不近女色！一国之君不近女色也是好事，但是他的这位国君实在是不近女色得可怕！白泽在凌夜辰六岁时就遇到他了，一直暗中帮他出谋划策，磨练他，教育他，迫使他面对那些肮脏的东西。鉴于他那时才六岁，男女之事，就算想磨练也有心无力，再怎么也只能看不能做，就只能暂时跳过。他登位称帝之后，他离开过六年。作为一个帝王，那时他该学的，白泽都已经教了。六年之后，凌夜辰已经长大了，可以教男女之事了。他不回来还好，一回来就出大事了！他的君王居然对女人没有一丝兴趣？！甚至是对女人极致的厌恶！！

不是都说女人的身体软软的，胸前更软，摸起来很舒服吗？

好吧，他也只是听说而以。他自天地初始就已经存在于这片土地，但是对于女人……仅限于听说。

呃……扯远了。

总之那情况就是他一直提心吊胆的以为凌夜辰喜欢男人，害怕自己被盯上，结果发现凌夜辰其实是喜欢女人的，那种大赦天下的感觉！

但是庆幸之余，他又觉得奇怪，既然凌夜辰对九璃有意，为什么不直接把九璃纳入后宫？如果是才人，贵人位分太低，委屈了她，大可以封她为贵妃，皇贵妃的。为何要将那一人之下的位置给她？

不过，既然他想，那他就如他所愿好了。反正只要不威胁到雾花国江山，他还是能容的。

“臣附议，封九姑娘为国师。”白泽又说。

刚说完又有很多人追捧。“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臣，也附议。”

……

九璃听着，反对的声音已经被赞同的声音掩埋。她最讨厌的就是那些食古不化的老顽固，此刻忽然发现老顽固也挺可爱的！只要他们能赢！

“九姑娘刚才欲言又止的，可是有什么要说？”

“启禀凌帝……启禀凌……启……”九璃想说，她不想同他住一起！但，这句话，她不能说出口，只要他不想，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要他想，即便是要了她，她也不能拒绝！

“嗯？九姑娘要说什么？”凌夜辰坐在龙椅上整装以暇地看着她，柔和的笑容似乎是在耐心等她说话。眼中的冰冷却是渗人得可怕！他不喜欢从她嘴里听到任何一句不想跟他在一起的话！现在能等她，哄她，别那么作死地惹他生气！！

九璃低头，咬牙切齿的说，“启，禀，凌，帝，臣，无，异，议！”她不想看他那样的眼神！那是她不曾见过的凌夜辰！那样强势霸道，根本不像她所认识的凌夜辰！

“好。即日起，九璃姑娘便是我雾花国的国师，掌凤印，占卜天下之祸福！”凌夜辰起身，走下去，想牵九璃的手。九璃后退一步，不着痕迹躲开。

凌夜辰微愣，上前拉住九璃的手，用力，不容许她再躲！

九璃抬眼，看向他，眸中满是不可思议，这还是她所认识的凌夜辰吗？？这还是那个对她以礼相待的凌夜辰吗？？？

“走吧。”凌夜辰轻柔地说，目光中的不容拒绝的霸道让九璃心尖一颤。

九璃不满，挣扎，她用尽全力的挣扎在他手中也是这般无力！捏着她的手，些微用力，深暗如墨的眸中划过怒气，似有警告的意味。

九璃懂，只是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她堂堂天狐王要受制于他？！凭什么他限制她的自由？！凭什么！！！

不管如何，她还是随他走出去。

其间，他们曾用神识交流。

凌夜辰问她，‘璃儿怎么了？我封你做国师，你不高兴吗？’

‘明知故问！’九璃虽然不悦，但是心里却是好多了，这样的话，这样的语气，这才是她认识的凌夜辰。

呵呵……

‘我不知道，璃儿告诉我，好不好？’

‘你……！’

‘我？’

‘你看看你给我准备的是什么衣服！你让我穿这身来受封，安的什么心？！我看你不是想封我做国师，而是想封我做皇后吧？！’

‘嗯。璃儿还不算太笨。’

‘凌夜辰！你找死呀！’妈的，敢说她笨！！她哪笨了？！她明明很聪明的，好吧？！

‘我本来是打算封你做皇后的，可你不愿意。我没打算勉强你，那衣服是你睡着的那些时日做的，再来准备时间不够，就凑合着穿吧！’

（作者忍不住跳出来，“哎！谁说的！谁说的！刚才说话的那个人是谁？！这宫里随随便便一件衣服穿出去也能风光无限！分明就是某人自个私心想看九璃穿凤袍的样子！）

九璃想着也对，凤袍的事就算是过去了吧，‘那凤印呢？’

‘凤印是权力的象征，仅次于帝王印之下，我给你这么高权力，你不喜欢？’

‘我若说不喜欢你就收回？’九璃抬眼看着他，灵动透彻的目光中带着希翼。

凌夜辰微笑，‘不会。’他是高兴的。可算没有他所想的那么糟糕！可算他们的相处方式没有那么僵硬！

九璃眼中那点希翼瞬间破灭，转化为气愤，‘呵！你还真是挺大方的！那么高的一个位置，说给我就给我了！但是，你也知道我高傲，绝不屈于人下。你都这么大方了，不如再大方一点，将你那皇帝的宝座让给我，如何？’

“呵呵！”凌夜辰笑出声，“璃儿若真想要，送给你，如何？”凌夜辰说得认真，大有只要她说一个‘是’字，就下诏书禅位于她的样子！

九璃讪笑，“呵呵，不如何。我说着玩的，呵呵。”笑着，从他手里拿过拳头大小的凤印。不喜欢她喜欢权，权是个很难掌握的东西。用的好是掌权，用的不好可就是被权操控，成为权的奴隶！

她能掌权，却不想掌权！只因为她是天狐殿选定的天狐王，想抛也抛不掉！一个天狐王就已经够累的了，何必这人间弄一个皇帝来折腾自己？！如果凤印和国玺让她二选一，她选择凤印。

凌夜辰满意的笑了笑，他就知道她会选凤印。不过，即便她选择国玺，他也会给！

九璃拿着凤印转身，傲视天下。

下面的大臣全部跪下，高呼，“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国师，国师千岁，千岁，千千岁！！”

九璃没忍住，笑了，“噗嗤！”她能想象得到文武百官那丰富多彩的表情！估计，她是有史以来第一个穿着凤袍，戴着凤冠，拿着凤印的国师了！若不是称这一声国师，她自己都以为是皇后了呢！

这些事情，分开来，都挺正常的，合在一起就不正常了。

本来此刻应该凌夜辰说一声‘平身’的，但，他只站在九璃身边，与九璃并肩看着文武百官跪在瑶台下。笑了，璃儿，你可明白，这万里河山，我想与你同看。

片刻，九璃侧眼看他，‘喂，该叫他们平身了吧？’

薄唇轻扯，微笑，‘嗯。’

‘那你倒是说话呀？！’

凌夜辰好笑，在她耳边低喃，“璃儿去叫他们平身，嗯？”

‘凭什么呀！我不！’让她去叫那些人起身不就等于藐视凌夜辰了，指不定有一些人以为她要造反。那样以后，她还怎么在朝堂上混？！（但是，九姑娘，我觉得凌帝封你做国师，只是想给你国师的身份而以！至于上朝这么抛头露面的事情，他估计不会让你去做！）

“那就让他们一直跪着吧！”

“你……！”九璃气急，“哼！”跪着就跪着，她才不管呢！！哼！

“好，不管他们，我们走。”说着，牵着九璃的手，准备离开瑶台。

‘你……你这是要逼姑奶奶做千古罪人呀！’

“呵呵！”凌夜辰轻笑，千古罪人？他怎么舍得？要她说，不过是要让百官明白，她是他亲封的国师，权力等同于凌帝！是被他捧得高高在上的，不是他们能肖想的！！

九璃走过来时，他们看她的眼神，他全看见了！他捧在心尖上的珍宝，岂容他们觊觎！

九璃看着情况，自己再不说话就真的要被他们记恨了，强装镇定，“平身！”

“谢皇上，谢国师。”

凌夜辰沉身道，“今日早朝到此为止，退朝！”

然后不顾百官异样的目光，牵着九璃就走了。

文武百官愣在原地，这……皇上不是封九姑娘做国师吗？为何国师与皇上的举动如此……如此怪异？

而且刚才喊‘国师千岁，千岁，千千岁’时，颇有一种‘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的感觉，是他们的错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