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阳街上，瀚星楼里所有的教习以及学子们都恭敬地站在街道两旁，等着一个人的到来，什么人能让这么多人恭候他的到来？自然是大商天子汤弈。

皇帝陛下下令斩杀了三十多个罪臣，这些罪臣都有可能会变成大千岁的暗手，皇帝陛下这么做就是为了排除那些随时都有可能会被背叛自己的人，留出位置给忠诚于自己，肯为自己效力的忠臣！

在皇帝陛下身边的人里可信的不多，但皇叔汤玉韬绝对是一个，皇叔门下的弟子正好是皇帝陛下所需要的。

一辆由六匹马拉着的汉白辇由皇宫驶来，临近紫阳街时缓缓停了下来，侍候在马车周边的护卫和官员也都止了步。

小张流公公恭候在马车一旁，一只手掀开了车帘，小张流公公立即伸手去前去搀扶他下辇。

紫阳街是不允许驾车御马而进的，纵然是天子也不允许，皇帝陛下下辇后在众多护卫和陪行群臣的簇拥下徒步踏上了紫阳街。

瀚星楼众教习和学子们早就等候多时了，皇叔汤玉韬正值闭关所以没有出来迎候。

“臣等恭候陛下！”见皇帝陛下来了，所有人纷纷行君臣跪拜之礼齐声说道。

皇帝陛下走向跪拜在地的人群说道：“众教习学子平身！”然后四处一看没有看到皇叔的身影，问道：“皇叔又闭关了？”

教习胤稷闻言回答道：“禀陛下，院主闭关多日，难以抽身恭候陛下，故令我等众人在此相迎，还望陛下恕罪！”

皇帝陛下一笑：“胤教习言重了，皇叔在何处？快带朕去见他！”胤稷闻言伸手对皇帝陛下说道：“陛下请随我来！”

然后胤稷又对另一个教习吩咐道：“有劳师弟带群臣们去暂做休息！”那教习应道：“是！”

说完胤稷就带着皇帝陛下走入了瀚星楼，一个教习对众学子和其他教习说道：“大家散了做各自的事去吧！”学子教习们闻言纷纷拜退。

皇帝陛下在人群中看到了萧尧，意味深长的对他笑了笑，萧尧见状暗暗施礼作为回应。

皇帝陛下随着胤稷来到了一个房间面前，胤稷轻敲屋门说道：“院主，陛下来了！”

门内传出了一个无比淡然的声音，说道：“老臣闭关不便出门恭候，陛下恕罪！”

皇帝陛下在在门外说道：“皇叔言重了，侄儿此来是有事与皇叔商讨，还请皇叔和侄儿见一面。”

屋内发出了倒茶的声音，沉默良久后说道：“既是如此，陛下请进。”胤稷闻言退了下去，只留下了皇帝陛下一人。

皇帝陛下推开了门，走了进去，只见皇叔坐于榻上，身前放了一张檀木小桌，桌上放着两盏茶，皇叔正捧着一卷竹简读着。

皇帝陛下进屋关上了屋门后，在皇叔对面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茶盏品了一口。

皇帝陛下眉头微皱说道：“最近有朝臣献上了上好的寒尖，有空侄儿令人给皇叔带几饼来。”

“陛下有心了！”皇叔笑着喝了一口茶说道。

皇帝陛下闲聊一般问道：“皇叔闭关多日，怕是境界又有精进吧？”

皇叔拿起刻刀削去竹简上的错误，重新修改着内容，回答道：“老夫已逾风烛，境界早就不看重了，不过是想法子多活些日子罢了！”

“皇叔可知侄儿此来作甚？”皇帝陛下饮尽盏中清茶问道。

皇叔闻言放下了刻刀，吹去竹简上被雕琢掉的粉末，看着皇帝陛下说道：“连斩三十余臣，皇帝你是想作甚？”

皇帝陛下眼中深沉，轻声说道：“皇叔不知道，天要变了吗？”

“你是……”皇叔话未问完，只见皇帝陛下重重点了点头。

“侄儿此来是为了向皇叔借臣的！”皇帝陛下说出了此来的目的。

“借臣？”皇叔问道，皇帝陛下点头，皇叔又问道：“弈，你当如何用臣呢？”

天下敢直呼大商天子名讳的人不多，唯有皇叔汤玉韬名望高重，方敢如此。

“皇叔说，我该如何用臣？”皇帝陛下反问道。

皇叔捋着胡子，说道：“你的父皇，我的皇兄当年为政时说过一句话，君臣如刀，用擅者，不善者不用！”

皇帝陛下点了点头说道：“父皇一生戎武，治国决断。”

皇叔提起桌上茶壶给皇帝陛下倒上了茶，说道：“为君者执刀，诛佞臣为明君，诛忠臣为昏君。可为臣者但凡执刀，诛臣，顺！功高盖主，逆！君威难持，两者执掌如无法好好权衡，恐有覆国之难！”

皇帝陛下听着这话，心里也在思考着：“求皇叔指教！”

皇叔伸出双手，举起了八个手指说道：“八个字！”

皇帝陛下施礼说道：“皇叔请讲！”

皇叔眼里深邃，沾着茶水在檀木小桌上写出了八个字：善者用，不擅者不用！

这句话和神宗陛下说的那句话很像，意思也差不多，但这就是为君为臣的权衡之道，用错一个字，就满盘皆输！

皇帝陛下看着皇叔说道：“我知道皇叔是善者，也是擅者，您手下的学生不知是不是也是如您一般？”

皇叔摩挲着茶盏，回答道：“吾用善者，亦用擅者！”皇帝陛下听着这话放心的点了点头。

……

瀚星楼作为整个大商甚至是整个世间最好的学府，有能者众多，佼佼者自当是皇叔的六位爱徒，这也是皇帝陛下来瀚星楼向皇叔求人的原因。

皇叔这六位爱徒很少在人前露脸，作为瀚星楼的六位先生，他们不曾教授过任何一个学子，但他们的名望比任何一个教习都大，因为他们是皇叔的入门弟子！

皇叔思琢着说道：“我的六个徒弟里除了方旭年纪还幼不便入仕为官，其余的你皆可重用。”

皇帝陛下也是听说过皇叔六个爱徒的，他们能在皇叔手下受教，重用自然不是问题，皇帝陛下说道：“方旭之父是我大商摄政王，我幼时全凭他助我治国，说来也是我们汤家本家人，待方旭年纪再长些定是一个国之栋梁！”

皇叔点了点头说道：“我这些徒儿们，虽不曾入仕，但皆是有才能的可造之材！”

皇帝陛下当然是相信皇叔的，皇叔门下弟子如果没有才能岂会在瀚星楼如此受人敬仰？

皇帝陛下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侄儿听闻皇叔又收了个徒儿？”

“这你是从何听来的？”皇叔问道。

皇帝陛下笑了笑说道：“不久之前瀚星楼有个学子胜了悍山五鼎里的二人，皇叔还授予了他衔玉，方旭那孩子还偷偷私下见了那个学子一面，这些事可是全瀚星楼知道了的啊！”

皇叔闻言也未做反驳，只是淡淡说道：“此子天赋不浅，还得到了太仓道门师祖的青睐收为了门下，那衔玉在我手中已是无用，我想着或许对那孩子可能有用就给了他，外面怎么传老夫哪里能管的住。”

“太仓道门师祖门下？”皇帝陛下惊奇的问道，皇叔点头说道：“这孩子涉事颇多，我也知道他是皇帝你的暗手，可老夫要劝你一句！”

皇帝陛下见状连忙施礼说道：“皇叔有忠言，侄儿听着！”

皇叔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孩子你可用，但千万莫要伤了他，太仓道门师祖的徒儿，日后怕是要执掌道门的啊，善用啊！”

皇帝陛下说道：“皇叔之言，侄儿铭记在心，只是侄儿奇怪……”“奇怪我怎么知道这么多吗？”皇叔反问道，皇帝陛下见被识破了心思，点头承认。

皇叔说道：“这孩子破例进瀚星楼想必是你的意思吧？”“皇叔怎么知道的？”皇帝陛下问道。

皇叔笑道：“破例入瀚星楼本就是不寻常的事了，那时又恰逢遇上岚儿被挟持一事，紧接着这孩子就破例入了瀚星楼，两者之间的关系不难猜测！”

“不错，这孩子是我的暗手，岚儿被挟持一事背后有更大的阴谋，这孩子陷进其中已经触动了那些人，我这么做是为了救他，也是为了救大商。”皇帝陛下语色深沉地说道。

皇叔知道皇帝陛下这么做是没错的，说道：“就是如此，我一直对这孩子多有关注，直到他选择了去一直无人愿意去的顺字箴言我才确定这孩子，非凡品！”

皇帝陛下暗道原来如此，又问道：“您又是怎么知道他被太仓道门师祖收入门下的呢？这事连朕都不知道啊！”

皇叔大笑起来，说道：“要不是他和悍山五鼎讨教时自己说的，加之还有司徒家的那孩子四处渲染我也是不知道的！”

“司徒家这孩子也是挺有意思的！”皇帝陛下闻言说道。

“你斩杀朝中三十多个罪臣，想必这两个孩子没少帮你忙吧？”皇叔猜测般的问道。

“是！”皇帝陛下如实说道：“没他们帮朕杀了朱嗣，朕还不知道有这么多佞臣在朕身边呢！”

皇叔语重心长的对皇帝陛下说道：“官员之事，你不必担心，我瀚星楼里能供你信任驱使的人老夫自当一个个替你挑选，你须谨记那八个字，善者用，不擅者不用！”

皇帝陛下再次施礼说道：“有劳皇叔了，此八字朕定然谨记！”

“那便好，那便好……”皇叔说着安心的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