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包间，他俩挨着，我故意坐得与他们相隔两个位子，斜对着，可以看清楚对方的全部表情，但这样的坐法更像是谈判。

覃兮开始点餐，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连沈安风都默契的不带一点点情绪。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就像我做了对不起他们的事，正眼巴巴等着看他们的态度，宽恕也好，结仇也好。心里狠狠地说，果然是一对儿cp，真像！

服务员离开，宣判正式开始。

沈安风先开口：“一直想找个机会把话摊开说清楚，你一直躲着，又找不到好的理由，今天好歹你肯来。”

我只尴尬地笑笑。

“还是我来说吧。”覃兮接过话茬，“我们来这座城市3年了，你是第一个观察我们的人。是的，观察。之前我并没有在意你的存在，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我们又很忙。直到三个月前，安风的哥哥来店里看你走过去，特意指给我们，说你每天往屋里看，但是看几眼就又离开，让我们留意下是不是害羞的顾客。”

我努力回想三个月是大概什么时候，有点模糊。因为确实，每天都一样，3倍放慢速度飘过熊窝，跟花痴一样隔着帘子看。这样不正常的路过，总会被主人留意的吧。于是，又尴尬地笑笑。

“我和安风听了就过去了，也没当回事。直到那天你被球球吓到，我们才觉得不正常。害怕还一直接近，肯定有问题。就猜测你是不是看出来什么，想继续观察以便更加确定所以才总故意路过偷看。我俩开始神神叨叨想哪一次暴露了自己。毕竟每天那么多老顾客都看不出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想下次见到你就问清楚，结果你好久不再走这里。”覃兮看看我，皮笑肉不笑地摇了摇头。

我接着尴尬地笑笑，等他把话说完，同时也组织一下语言好做总结性发言。

“逛超市那次，你其实听到我们说话了吧？”沈安风插话，“我们不知道你有没有恶意，想聊几句探探底，你却总躲躲闪闪，你也知道，我们要摊开说什么，总归是不方便的，要顾虑的事情太多……”

说着说着他却停下了，似乎是想到什么。我明白，他们的生活总归是不如我们大多数人自由的。我有些佩服他们，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工作，还能不被每天登门的顾客看出他们相恋，那是要怎样的克制和退让啊。我肯定是做不到。

见两人都没有要再说话的意思，我开口了：“怎么开头呢？这么说吧，当我确定你们是恋人时候，我兴奋到差点冲进熊窝拥抱你们。我对你们，完全没有一点点偏见，相信我……”

大概我确实很激动，说话声音有点高，沈安风把手指放在嘴边做了噤声的动作。

这时，服务员敲门上菜，我只好作罢。

三个人，五个菜一个汤，一扎柠檬水。我真的觉得他俩不是很会生活。

沈安风突然站起来给我倒水，我受宠若惊，也忙站起来递过杯子，椅子后推得“呲——”一声响。

一切回归平静，但是之前被打断的我又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说，气氛很不明朗。

“小七，你继续。”覃兮笑着示意我。

“我知道很冒昧，我也知道你们在一起很不容易，所以我特别想告诉你们，其实现在大家的接受程度不像你们想得那么难，我认识很多同好的朋友，我们一点不排斥你们，真的。

“我可以和你们成为朋友，你们的世界不用和我们绝缘。其实我不是个容易冲动的人，不知怎么，看到你们就会控制不住表现出探求，我这样做不礼貌，我懂，请原谅一个腐女的冲动。”

手里抱着那杯水，带着深深的歉意，那种面对陌生人演讲般的恐惧又袭来了，“我特别能理解你们的顾虑和小心翼翼，确实这个社会大部分人……如果你们觉得不好，我以后不再这样了，你们也不必有困扰，我不会说出去的……”终于，还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咬牙等死的时候，覃兮突然说：“你想听听我们的故事吗？”

是我幻听了么？激动地猛抬起头：“什么？”

“我说，作为朋友，我愿意分享一下我们的故事，你想听吗？”

内心澎湃到无以复加，我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紧张到觉得自己应该举行一个什么仪式，发誓自己会保守接下来听到的秘密。朋友，他说我们是朋友！不是一个班级的同学那种朋友，不是一个宿舍的舍友那种朋友，不是一个公司的同事那种朋友，而是路过时捡到的友情，从陌生到敞开心扉。

我想，不是每个腐女都有机会认识gay吧？我算幸运的，干杯！

在这偌大的陌生的城市里，我有努力争取让我的人生不要永远循规蹈矩，这是不是也是不错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