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如何感怀伤悲也还是得去面对，身在宫外的沈知凝在没有人脉的情况下听不到一丁半点宫中的消息，整日整日的都是郁郁寡欢的样子。

待在清扬院里根本不愿意出去，除了老王妃谁都请不动她，宫中的事情还没传出来，府里的人也都是不知道的，只是听闻她整日都憋在院子里，老王妃心里有些担忧，才差人来请她。

老王妃的人来请，沈知凝自是不好拒绝，吩咐人伺候她换了身衣裳，重新打扮了番才往荣安院去。

荣安院里，老王妃早就候着沈知凝了，刚进院子就有嬷嬷引沈知凝往里屋去，沈知凝看了眼主位坐的老王妃，敛眸屈身行礼，“孙女给祖母请安。”

老王妃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也不喊起，也不说话，手里端着上好的青瓷茶盏，眸光里掺了太多复杂的情绪，让人看不出什么来。

屋里的婢子不知何时已经退了出去，只剩下沈知凝与老王妃二人，过了许久，沈知凝的腿已经麻了，老王妃才淡淡道：“起来吧。”

“是，谢祖母。”沈知凝似是明白了老王妃因何生气，也不敢反驳什么，只是起了身，不经意揉了揉腿，并未露出不悦的神情。

老王妃不紧不慢的呷了口茶，“凝儿，你可知错？”

“孙女不该疏忽祖母，这几日都没来给您请安。”沈知凝带着些许颤音道，压下鸦睫，看不清她是什么神色。

老王妃看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凝儿明知祖母不是因此动怒，又何须说这样的话来气人？”对于这个孙女，沈家亏待了她的生母，亦是亏待了她，她虽是心疼却也是无法，毕竟她没有办法陪着她一生。

沈知凝笑嘻嘻的上前搂住老王妃的手臂，用撒娇的口气说：“祖母可是别气，孙女近来许是糊涂了些，再者就是……”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沉重了起来，“再者就是皇后娘娘的事情，宫里没传出只言半语，孙女也不知当言不当言了。”

老王妃何等精明的人，自是明白她话中的深意，细细思忖了下宫里会发生何事情，却也是毫无头绪，“此处只有你我祖孙二人，凝儿但说无妨。”

沈知凝迟疑了下，“那日孙女出宫时听闻了皇后撞到柔妃，柔妃小产。”眸里染上了浓浓的忧心，“也不知现下如何了，明明是与皇后娘娘无关的事情，偏也扯上了皇后娘娘。”

老王妃听了并不意外，宫里的尔虞我诈明争暗斗是防不胜防，出了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曾预料到过。

一想到自己的孙女也要嫁进皇家，她就忍不住的心凉，莫说如今圣旨已下，沈家不得抗旨不遵了，便是没有那道圣旨，她沈家嫡长女也逃不过做皇家妇的命运。

“宫里的事本就多，柔妃与皇后的争执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出了这样的事也是在所难免，冯氏那边是不知道，若是知道，对上你怕又是要冷嘲热讽了，哪怕她是继室，凝儿你也担待些，毕竟还是你父亲的妻。”老王妃活了这么些年，很多事情也就都看开了，宫里的事情，像她们这样的身份地位想不知道都难，毕竟皇后与柔妃不和也不是一时了。

沈知凝如今顾不上旁的，只是担心皇后如今的处境，她是亲自经历过那样的事的，百口莫辩的难处她再清楚不过了。

她看着老王妃轻轻摇头，澄澈明亮的眼睛里凝着坚定，“祖母，这件事情孙女没法就这样袖手旁观，哪怕微薄之力也想帮一帮皇后娘娘。”

老王妃宠溺的摸了摸她柔软的秀发，沉沉的叹气，“可你又能做什么呢？这件事情除非有人亲眼看到不是皇后娘娘推的柔妃，否则皇后娘娘就是百口莫辩，不然若是皇上相信皇后，也无什么大碍，可柔妃下了套让皇后钻，便是料定皇上不信皇后的。”

如果知道皇上信任皇后，柔妃也没那个胆做出这事。

沈知凝也知道无奈，但是她真的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当个局外人。

“可祖母，若是皇后倒了，孙女是未来的五皇子妃，而五皇子乃是中宫所出嫡子，母后成了废后的话，孙女日后该当如何？”沈知凝仿佛肯定老王妃会有什么法子，紧紧握住老王妃的手，直接道出事情的严重性。

老王妃拂开她的手，“有心无力，你便是如此说，祖母不过区区王妃，哪就能帮得上什么忙了？”

沈知凝蓦地红了眼，屈膝跪在老王妃面前，声音已有些哽咽，“求祖母告知有何法子能帮皇后娘娘，孙女知道这是为难祖母了。”

“凝儿！”老王妃惊呼，“你这是做什么？祖母也是无法，祖母若是有法子，何须你这般求也不应你？”她根本没料到孙女会是这般反应，皇后与那五殿下于她而言，便如此重要？

沈知凝匐在老王妃膝上呜咽成声，身子一颤一颤的，煞是惹人怜惜。

“祖母也知孙女自幼便无母亲相伴，皇后娘娘待孙女是极好的，许是有母亲的缘由在其中，可她待孙女的情却不是假的，五殿下更是情深义重，祖母也该知晓皇家留不下失败者，若皇后娘娘倒了，五殿下也完了。”

老王妃突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这个孙女了，过去她从未亲近过她，也只让人看着别让下人过于苛责于她，记忆中的这个孙女胆小怯懦，几个月前突然开始亲近她，娇娇软软的声音唤她祖母。

她在这个孩子的眼底看到的并非是那些虚情假意，她对她的敬重也不是作假的，聪慧机敏倒是应了今上给她赐的慧敏二字。

“皇后不会倒，俞家不会倒。”看着她满是担忧的双眸，老王妃轻声道，笃定的语气让人不容置疑。

拍了拍沈知凝的手，她添道：“若真要治皇后的罪，宫里也不会瞒着这事了，只怕并无什么大碍，你也无需过于忧心，冯氏那边，你可别漏了口风，免得平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