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习习。

沈海棠有些心不在焉。

自晚餐后，程椰椰的表情就有些不太对。即便是现在肩并着肩走在她们以前最常来的南大桥上，也一言不发。

如果不是她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沈海棠简直都要以为她知道了自己和迟峥的事。可是她这样平静，反而更加衬的自己心里有鬼。

从饭店到酒店，十多分钟的路程，却感觉走了好几个钟头。偏偏她的神色举止一切正常，沈海棠反而不知道怎么先开口了。

一路无言。直到走到了酒店大堂，沈海棠拟好了措辞，正准备开口的话就被手机铃声生生地打断了。沈海棠有些尴尬地从包里翻出手机，一看，是迟峥的电话。

这是和好之后迟峥给她打过来的第一个电话，按说她应该欣喜万分，但是考虑到程椰椰还在旁边，沈海棠对这个电话反倒犹豫起来。铃声锲而不舍地响了一遍又一遍，程椰椰抬起眼瞄了她一眼，终于出声问：“怎么不接？”

沈海棠当即挂断，装作漠不关心地瞥了一眼手机屏幕：“没什么。诈骗电话而已。”语调平静无澜，实在让人怀疑不起来。

“哦。”程椰椰也只是平静地表示了一声。气氛又降回冰点，一直到房间门口，程椰椰就再没开过口，沈海棠也因为刚才的突发事件心有余悸，所以也就没再主动挑起话题。

一回到酒店套间里，程椰椰没打一声招呼就自顾自回卧房了，沈海棠摸不清楚她到底是着了哪门子的道，也就只能由着她去了。

酒店因为订的是双人套间，足够大，她们又一直是分开住的，所以现在相对无言，反倒有了些“大路朝边各走一边”的意思了。

一直到入夜，沈海棠还是安不下眠，干脆从床头摸出手机来上网。手机屏幕亮起来后，一条消息迅速弹了出来——

【迟峥 9个未接来电】

吓得她手一抖，立马就回拨过去。铃声在耳边响了一遍又一遍，那边才接起了电话，懒悠悠地“嗯？”了一声。

隔着整个屏幕沈海棠都能闻到浓浓的火药味，她赶紧手忙脚乱地解释：“那个，我刚才是……是因为我朋友在旁边……我……”

迟峥嗓音格外低沉，像是忍耐着滔天的怒气，打断了她：“所以？”

“所以……所以……只是普通朋友……”沈海棠知道他真的动怒了，赶紧又强调，“女的、女的……”

“那为什么不接电话？”

沈海棠支支吾吾：“我……她还不知道我们呢……我怕……我怕会吓到她……”

“不要撒谎，”迟峥的语气听着和缓了一些，“你一骗我说话就结巴。”

“我……我才没有！”沈海棠自知理亏，“好了啦！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不接你的电话了！”

“我怎么听着这语气倒像是我欺负你了呢？”迟峥难得好心地没有再穷追不舍于她没接电话那个问题，沈海棠好不容易舒了一口气，就只听见那边他好像跟人低语了几句。

“喂！你有没有在听！”看见迟峥的语气里已经完全挑不出生气的成分了，沈海棠就开始蹬鼻子上脸，咋咋呼呼起来。

迟峥倒是由着她的脾性，笑着哄她：“我的小结巴说话，我哪敢不听呢？”

沈海棠只听得手机里传来他混在均匀呼吸里浅浅的一声笑，即便是隔着屏幕，也还是不争气地红了脸。但是脸红归脸红，嘴上可不能轻易就吃了亏：“谁是小结巴了？我才不是！”

迟峥却一反常态，任着她逞一时的口舌之快，继续哄着她：“好，你不是小结巴，你只是我的小结巴。”

沈海棠撅起嘴：“有差吗？”然后意识到他反正也看不到，才把高高撅起的嘴巴恢复原样。

迟峥竟然真的撑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最后深刻地下了定义：“有。你是我的。”

沈海棠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谁刚才一上来就怄气，现在怎么还肉麻起来了。”

“我只跟你怄气，也只想肉麻给你看。”

沈海棠脸上火辣辣地烫，但还是勉强调整好陡然加重的呼吸：“不许跟我怄气，只能我跟你怄气；然后只能对我一个人肉麻，不能背着我跟其他女孩子，想也不行……”

小醋怡情，迟峥似乎很受用，似深似浅的呼吸声在她耳边撞击着耳膜，似在催促着心率的跳动，还用言语轻轻地挑拨：“我的小结巴这么霸道，越来越栓不住了呢。”

两人又腻歪了好一会儿，直到沈海棠倦意上来的时候才依依不舍地互道了晚安。沈海棠是真的困了，一蒙被子就要呼呼入眠。

上下眼皮才刚接触上，就被外面一个玻璃破碎的声音惊得睡意全无了。沈海棠微微拢上睡袍的领口，蹑手蹑脚地把房门打开一个小缝，瞧厅里望去——原来是程椰椰起来喝水时不留神碰到了一个玻璃水杯。

得知是虚惊一场后，沈海棠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重新合上了眼。

又是那个梦。

那个不真实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