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凝才回来余嬷嬷就迎了上来，轻声同她耳语了几句，说是沈知悦冲撞了已经是侧妃的秦氏，秦氏惊了胎气，现下被罚在荣安院外跪着，沈知凝并不意外的挑了挑眉。

没顾上没院子换身衣裳，沈知凝就往荣安院去，远远便瞧见沈知悦跪在外面的身影，背挺得笔直的，仿佛有满身傲气。

“三妹妹可曾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绣着繁琐精致花样的裙摆映入眼帘，沈知悦抬眸便瞧见沈知凝，淡淡的话语掠过耳畔，仿佛带着几分嘲讽和讥笑。

沈知凝说的语气极轻，只她与沈知悦能够听得清，看着沈知悦这副带着些落魄的模样，她那千疮百孔的心才稍有几分慰籍，她们欠她的，终是要一一奉还的。

思绪回到上辈子，是她嫁给晏祁焕的第三年春天，当时晏祁焕被人诬陷刺杀皇子，满朝文武避若蛇蝎，谁也不肯为晏祁焕说一句话，她跪在镇南王府外苦苦哀求，想要沈霁帮帮她的夫君，却被家丁告知父亲不愿见她。

倾盆大雨下得突然，雨水毫不留情的打在她孱弱的身子上，不知过了多久，她意识涣散的时候，出来见她的是沈知悦。

穿着一身崭新的上等料子裁制而成的衣裙，走到她身边，看着她的眸里尽是嘲讽与不屑，启唇同她道：“大姐姐可得明白三殿下犯下的是刺杀皇子的大罪，父亲无力相助，亦不愿见你，你又何必在这丢人现眼？”

无力相助，亦不愿见你。

无情的话语落入耳中，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绝望，她曾以为父亲待母亲是有情的，危及她性命之际应当不会袖手旁观，奈何真相如此残忍。

当时的她被那番话气得昏厥过去，再醒来已回到府里。

那些种种伤得她体无完肤，她是真的不愿回忆起，偏偏却又时时呈现在她的脑海中，似是刻刻都警醒着她莫忘伤痛。

她们加诸在她身上多少，她都会慢慢讨回来的，容不得她善良大度，更容不得她以德报怨。

看着如今芳华正好的沈知悦，此时的她像极了那时的她，一样的落魄，唯一不同的是她是真的只身一人孤立无援，而沈知悦还有冯氏与沈知心，冯氏断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受罚。

只是沈知心……该是何种心思她便不得而知了，毕竟啊，沈知心是怨恨冯氏太过宠溺沈知悦却极少顾及于她的。

沈知悦看她的眼里掺着愤恨与不甘，微咬着下唇，“我是冤枉的！我根本就没有推秦姨娘，是她自己摔倒的，父亲和母亲会相信我的！”明显可闻几分底气不足。

说给旁人听，谁会信秦氏会拿腹中的孩子去害一个继室所出的女儿呢？

“秦氏如今已是侧妃，你我尊称一声二娘也是使得的，再说什么秦姨娘怕是不妥。”沈知凝并不予理会她的话，只是抓住她那句秦姨娘，秦氏如今是侧妃，按晏朝律法，嫡女也是该称声二娘的。

沈知悦似是突然懂事许多，这次没再同沈知凝辩驳，抿着唇畔，眼波流转，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沈知凝有些意外，轻笑了笑，越过她踏进荣安院。

奴仆见她进来纷纷俯身见礼，“郡主回来了啊，老王妃与王爷王妃以及二小姐都在呢，郡主快些进去吧。”

沈知凝嗯了声让余嬷嬷等人在外候着，自己随人入内，老王妃与沈霁端坐主位，冯氏与沈知心站在那里，此刻二人正在给沈知悦求情，沈知凝进去的时候正好听见冯氏在说：“悦儿素来心性纯善，断然不会存了害秦氏的心。”

心性纯善。

沈知凝忍不住想笑，若她沈知悦称得上心性纯善，那这世间大抵就没有什么恶人了吧。

款款走近，朝主位人行礼后道：“这是发生了何事？刚回府便闻三妹妹冲撞了二娘，这究竟是何种情况？”

老王妃的面色不大好，看见沈知凝才稍有缓和，“确是知悦冲撞了鸢娘，鸢娘动了胎气，险些小产。”

这鸢娘便是秦氏，秦氏单名唤作鸢字，为秦鸢也，能让老王妃唤她作鸢娘便可以看出老王妃是极看重秦侧妃肚子里的孩子的。

沈知凝敛眉，微蹙起秀眉，“二娘现下情况可还好？”她并未说沈知悦的不是，只是问秦侧妃的情况如何，心思灵透得着实让老王妃欣慰不已。

“府医说只是惊动了胎气，好在没有什么大碍。”老王妃紧蹙着眉头，看着冯氏母女就觉得头疼，王府里都被她们弄得乌烟瘴气了，秦氏便是住在她这，冯氏也还是存了不该有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