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几年如一日，这已经是校友道上每个清晨里固定的风景线。可是这一天好像有点不同于往日，连车铃震动的节奏都比以往要快一拍。

十七岁的天空总是很蓝，风中时不时飘来的花香，每个人脸上的笑容也都还澄澈透明，好心情的日子里伴着满街的车铃声也能编出一首又一首的歌。

沈海棠却没有那么好的心情编出一首又一首的歌，今天是文理分科考试的第一天，八点准时准点开考，而现在已经七点五十了，说不心急就是在自欺欺人。

幸运的是，她最后是踩着点进考场的，虽然被监考老师揪着训了几句，好在还是没有让她乱了阵脚。

真正乱了阵脚是在她发现笔袋里找不到橡皮的时候，一紧张腿就开始抖得厉害，题目也几乎看不怎么下去。

前面突然传来低低的一声咒骂：“你尿急啊？举个手不会吗？”

原来是她的腿抖得实在厉害，连着桌子和前面的椅子也都在发抖。沈海棠趴到桌子上，压低声音：“我……我没带橡皮。”

然后偷偷瞄了一眼讲台后的监考老师，多亏了是坐在最角落的地方，并没有引起注意。

可是当从前面扔过来的橡皮“啪”地一声砸在她的脑袋上时，还是不负众望地吸引来了老师的目光。他快步走过来，拿起那块橡皮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好几遍，直到橡皮都要被他灼热的目光钻出一个洞时，才悠悠地还给她，并且作为反面教材教训起来：“注意了啊！不要在考试期间私自传东西！”

接下去的几场考试，沈海棠一直记得了带橡皮，却也一直找不到机会把那天的橡皮还给前桌的男生。每一场考试，他都是伴着开考钟声踏进考场门；而每一场考试的结束钟声刚敲响，他又像赶着去投胎一样，离开的飞快。再者，经过了上次的教训，她也不敢趁着老师不注意偷偷把东西传回去，所以一直留到了考完试后。

握着那半块橡皮，不是不感动的。

那天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后，原来一直走后门离开的她破天荒绕前面过，只为了看一下他的名字。

等分科考成绩的那一个星期里，用程椰椰的话来说，她每天捧着那半块橡皮跟捧着宝贝似的，一刻也不肯撒手。

年少的时候哪懂得什么一见钟情，只不过是被那善意的一击砸昏了头脑，突然就有了好感，突然就不自觉地关注起了那个人。

不论是在与同学无心的八卦里，还是刻意的偶遇时，总会细心地留意关于他的一切，或者是假装矜持地抛过去一眼。

又或者是在贴出来的成绩表上，往往先留意的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另一个人。

沈海棠不知不觉就做足了以上那些蠢事。

所以接下去决定读文读理的那个晚上，她拿着誊抄下来的两份成绩反反复复地对比，再综合一下探听来的小道消息，最后兴奋地在“理科”那一栏上勾了起来。

鬼迷心窍的感觉。

然后又在床上翻来翻去，想着今天去送作业到老师办公室时在楼梯间恰巧碰见顾明夏的场景，不过他好像完全不记得她了。

年少的心情就像海浪，时起时落。

是不可掌控的潮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