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沈知凝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挑眉去看青黛，少女十二三岁的模样，容貌清清秀秀的，看着似乎是很老实的人。

可上辈子她百般信任于她，最后她却背叛她，是她的无能还是她的可悲？

或者说从一开始她青黛就不是她沈知凝的人？

到底是她瞎了眼，好心让人当做驴肝肺，亏得她待她那么好，可人心到底是捂不热的。

“是。”青黛垂着眸，叫人看不明白她的神色。

沈知凝扬声：“我是不是同你们说过没我的吩咐不准进来？”她知道如果是余嬷嬷让人来唤她吃饭，也不该是青黛来，要么是余嬷嬷来，要么则是青叶或者青瓷来。

“奴婢……”

许是没料到沈知凝突然发作，青黛一时哑口无言。

本就欲除掉青黛青盏两个吃里扒外的丫头，此番正好是给了沈知凝借口，她们两个也是顶大的本事，青盏最后竟还爬了晏祁焕的床。

如今想来她的那一生真真是可笑，她的亲信丫鬟一直都是别人的人，她亲手害死了忠于自己的人。

脑海里浮现的是余嬷嬷、青叶、青瓷几人惨死的画面，一幕幕扎的她心头生疼生疼，她自以为是的推开了真正为她好为她着想的人，错信奸佞小人。

“谁给你的胆子忤逆我的话？”沈知凝抬颚扬眉，端的是久居上位者的贵气，那样犀利的目光直直落在青黛身上。

青黛的记忆中姑娘一直都是怯懦的模样，近来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她向王妃禀明后，得令平日多看着姑娘到底和往日有何不一样。

然而姑娘那样的目光看得她心虚，让她感受到莫名的压迫力，那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跪下。”沈知凝冷声。

她久居高位，那等本事拿来唬个小婢女绰绰有余。

“来人。”她冷眼看眼青黛对外唤。

对敌人的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她已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她绝不会再对任何人心慈手软。

听到声音的余嬷嬷和青瓷青叶青盏几个丫头都过来了，清扬院里，余嬷嬷是沈知凝的奶嬷嬷，人人都尊敬的人。

青瓷、青叶、青盏、青黛是青字排的四个大丫头，其中青叶青黛十四岁，青瓷与青盏十二岁。

余嬷嬷是从前萧妘身边的人，对她的忠心程度是不必说的。青叶和青瓷是两年前换掉萧妘在世时给沈知凝选的两个大丫头时，老王妃亲自让人送来的。

青瓷除了有些冲动，常常口无遮拦，纵然待她是忠心，只是她身边留不得青瓷这样不知分寸的。

反观青叶，行事更为稳重，这样的婢子带在身边才足够放心，并非沈知凝狠心，而是她的处境容不得她大意半分。

冯氏母女虎视眈眈，现在她才十二，离出嫁还有三年，这三年那母女三人足以找出各种理由来害她，晏朝有个不成文的习俗，今上赐婚，若那户小姐有个什么意外，可由其妹代为出嫁。

仅这一点足以令她们心动，哪怕沈知心比她小了两岁，沈知悦比她小五岁，只要她死了，她们谁都能代她出嫁。

青盏和青黛则是两年前的时候冯氏那里送来的，沈知凝一般不让她们近身，便是从前她也不是全部信任她们，上辈子的事实也证明她们的确不可信。

所以她们留不得。

“青黛出言不逊，顶撞主子，以下犯上，把她拉出去给我打，就在院子里打，让所有人都看看不敬主子的下场！”

沈知凝待下人素来和善，第一次动怒，更是第一次下令打板子，余嬷嬷没有多问，只是去唤了几个婆子，直接进来就去拉青黛。

青黛眼见形势不对，面上多了几分惧色，脱口便道：“我看你们谁敢？我是王妃的人！你不能打我！你敢打我，王妃不会放过你的！”

沈知凝看着她轻蔑的笑，她是冯氏的人又能如何？给了她就是她的人，她想怎么处置都是随她的心意，冯氏岂敢在这当头与她作对？

“你看我敢不敢？今天打的就是你！给我拉下去重重的打，我没吩咐停就不准停！”沈知凝一脸冷色，声色淡漠的吩咐。

余嬷嬷淡淡添道：“堵了她的嘴巴，免得再说些不知所谓的话冲撞主子。”

青黛也不过就是十四岁的小姑娘，哪里有婆子的力气大，没挣扎几下就被拉出去了，嘴被堵住也没能在说什么话。

剩下的三个丫头神色各异，青瓷被吓得脸色惨白，青盏心里捏了把汗，青叶则是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到底还是青叶稳重，沈知凝微微勾起唇角。

“我看青瓷状态不对，我跟前不缺人伺候，你回去歇着吧。”沈知凝的食指一下一下的在案几上敲着，节奏规律，说出来的话却让青瓷误解她的意思。

“郡主别不要奴婢，奴婢……奴婢没事的，奴婢要伺候郡主，郡主别赶奴婢走。”听着屋外传来的声音，她心里充满了恐惧，又怕沈知凝是要赶她走。

沈知凝无声的叹息，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活泼又胆小，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才好，亲自起身把青瓷扶了起来。

“没有不要你，没有赶你走，只是让你回房歇息，听话。”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

这就是沈知凝，对敌人心狠手辣，对自己人却是格外温柔，也不知这对沈知凝来说是幸还是不幸。

青瓷红着眼眶离开，沈知凝重新坐下，打量着青叶与青黛。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不过一介自幼丧母孤女就好欺负了？”

沈知凝眯起狭长的凤眸，绯唇半弯着，虽是笑意吟吟模样，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上位者气息却令人不寒而栗。

青叶面无表情的跪下，“郡主是主子，奴婢不敢欺负郡主。”

从她踏进清扬院的那一天起，她的主子只会是面前的这个少女，再无旁人。她也不过一介孤女，曾经书香世家的小姐如今也沦落至此，亲眼看着父兄母亲离世，与妹妹失散，其他再多已难言。

青盏则是府里的家生子，她老子娘都是在府里伺候的人，她的确是冯氏派来的人，但她也是身不由己，听见沈知凝的话，和青叶同时跪下，“奴婢不敢。”

青盏垂着头的模样，从沈知凝的角度望去格外的美好，沈知凝眸色暗了几分，青盏，来日方长。一个青黛一个青盏，没了她们亦会有旁人，不如留着也好让冯氏安心。

“青黛青盏做事不周伺候不力，贬为二等丫头，大丫头暂且只有青瓷青叶，缺的空位，我会禀了祖母为我补上。”轻描淡写的语气，青盏不是青黛，默然应下后被沈知凝遣退。

沈知凝看着青叶，十四岁的女孩子，只比她大上两岁，却是格外稳重，谁也不能想到就是这样的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在自家主子遇险时义无反顾的挡在她身前，决绝又悲凉。

那时候沈知凝刚替她找到亲生妹妹，还没来得及告诉她这个好消息，不过二十多岁的青叶就香消玉殒了，短暂的生命不过区区婢女，谁也不记得她。

“去吧，你去看看青瓷，劝劝她别钻了牛角尖，冯氏母女虎视眈眈，我身边能用的人本就是不多，哪怕你们不能成为我的助力，也别拖我的后腿。”

沈知凝说的话不留半分情面，如果青瓷学不会适应，那么跟着她是定然不合适的，她不想她们来日再白白丧命。

青叶心思灵透，一点就通，听了沈知凝的话微微颔首，青瓷那丫头实在过于鲁莽，今个被吓着也是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