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散，夜幕时，月上柳梢头。

“你跟萧夙怎会一下子毫无嫌隙了？”萧夙走后，洛北宸略显惊讶地问我。

“回禀皇上，萧昭仪世间绝色，也与皇上两情相悦，落初理当尊敬，且萧昭仪更是皇上的嫔妃，这其中的尊卑关系，落初还应当是懂的。”我毕恭毕敬地回了一句，自以为语言毫无漏洞，心里一阵窃喜。

却见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痛。

“她可曾收买于你？”洛北宸扬眉道。

我被惊得连忙跪下道：“落初不敢。”

“无妨。”他又忽然勾唇笑起开：“朕日日见你闲来无事闷得慌，正巧司正局的副掌事杨姑姑前些时候染了恶疾，这几日也恐怕难过此关，你便先去司正局顶了她这闲职，也好找些事务去做。”

“落初遵命。”我应付地回了他一句，也好，伴君如伴虎，如今既远离了这时时刻刻充满了杀气的青曦宫，又平白得了司正局这么个好去处，我欢喜还来不及，只是，这会子是被人厌了，赶了出来，我心里总还有些气。

似是叫他看破了我心里的不爽，洛北宸执笔批阅着手中的折子，头也不抬，却依旧能把我的心思猜得透彻。

只见他抿了一口茶，声音淡淡的：“若不喜欢，再择个好去处。”

我抬头望向他，他越是这般，我越是要与他怄气。

“皇上赏赐的职务，落初自然喜不自胜，且先容落初收拾了屋子，明日一早便起身前往司正局。”我偷偷瞄了一眼洛北宸，见他面色不改，又道：“落初告退！”这几日被他这么惯着来，我脾气也愈发不由得我自己所控制了。

灯火如豆，昏黄烛光为他镶上一层金边，他甚至没有看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发生过什么，其间只隔了几个时辰，他却跟换了个人一般，外头是极冷的，大雪纷飞，而这一夜，我们各怀心事。

……

天微微亮，冷风吹进屋子里，冻地我一哆嗦，半醒着从床上爬起来关窗。

昨晚，脑子里实在乱，居然连窗户都忘记关上了，我这才反应过来。

可亡羊补牢，又有什么用呢？何况今日我便要前往司正局了。

司正局专掌后宫大小案件，何为大小？如，某位嫔妃的猫猫狗狗走失，这芝麻点大的事叫小。大的如调查宫中刺客，嫔妃陷害，偷盗等等，若事件实在复杂，便交由南狱行宫处置。

后宫是女人的天下，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这司正局，正是先皇为了平定是非而下令新建的，如今当真是造福了后代。

“哟，这不是落初姑娘吗？”我把目光往远处聚焦，冬晴笑了笑，正朝我走来，看方向，大概是洛北宸的青曦殿。她刚被提拔为一等宫女，又正逢我被驱逐出青曦殿，得了好大的势。

我勉强朝她挤出一个笑容，但在外人看来，倒更像是牙疼。

“冬晴姐姐！”身后窜出一个稚气未脱的宫女，撞了我，却头也不回地朝眼前的冬晴奔去。

“冬晴姐姐，她是谁啊？”

冬晴讥讽地瞧了我一眼：“她啊？她便是那个皇上用了一个月就不要的婢女，哦，不对，是司正局新上任的副掌事，落初姑姑。”

“这样啊！那她岂不是很丢人咯？”

“哪会，她本是个下贱的贱婢，当了司正局的姑姑，倒还白便宜她了……”

我边走边听着，冬晴和那小宫女朝我背后那座巨大的屋子走去，我只觉着声音愈来愈远，讥讽的味道却丝毫未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