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一朝梦醒,天地易主
耳边猎猎风声仍旧清晰,我灵台一片混沌。突然,我只觉得一阵清晰的疼痛。待睁开眼,只见一张青布床帐。
“醒了。”
我闻声侧头一看,屋中间坐了个一身玄色衣袍的男子,那张脸我也十分熟悉,不堪不折正是本公主在花轿里还在念叨的劳什子夫婿,当朝文官之首,年轻有为的左相国。
莫非之前一切皆是我的一场春秋大梦?莫非我那花轿已经稳稳当当的抬进了左相府?
那人见我半天不曾张口,便又问了句:“可有觉得身子不适?”我摇摇头。“那日在山下寻到你,看你的伤势怕是活不过来了,如今竟好端端醒来了,不枉我这一月来煞费苦心。”
我理了理头绪。如此说来,我已经晕倒有一月之久?我张张嘴,觉着头仍然十分疼:“你便是左相?”他一笑:“不错。”我一个激灵:“你可知,你可知锦弦如今在何处?”他慢慢扶了扶衣袖,笑的像一朵三月扬花。
“直呼吾皇名讳,论罪当斩。”
这一句正如同一个霹雳,将我震得半晌不曾回神。
他徐徐告诉我,一月前,长公主那本该抬进左相府的花轿被贼人劫持,长公主下落不明,怕是已经死于非命,皇上痛失爱女,心力交瘁,一夜之间病倒在床。于是不得已召回了小公主,希望能给皇上一点慰藉。吐蕃没能等到锦衣华服的新娘,大怒,以我颜朝无理失信为由头,发兵入侵。锦弦将军亲自率领大军压退敌犯,保我天朝子民平安。皇上已无心政事,又无子嗣可接任大位,于是将国玺传给了锦弦,自己则悄然隐退,诏令天下将清修度过余生。
我十根指甲已将身上的裙子抓的皱了起来。
我尚且不糊涂。
父皇虽然已经年事高了,却也万万不至头脑不清楚到将家国传于外人之手,怎会如此便隐退?
面前玄色衣衫的青年仍是不温不火的口气:“今日便是新皇登基祭坛的日子,普天同庆,新皇将与新后一同登坛接受万人祝贺。庆典即在三刻你可要同去?”
我面上贴了张他给我的人皮面具,伪装成一寻常妇人模样,便出了门,失魂落魄的向集市走去。
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我十分费力才站住了脚。抬头望去,我心中突然一疼。
曾经一身月光银白,纤秀俊俏的将军,如今已经龙袍加身,意气风发。他手边挽着的那女子,一身锦绣宫装,眉眼里带着浓的抹不开的笑意。令我蓦然浑身冰凉的是,那女子,竟长了张同我别无二致的脸。
身边的那人不失时机地开口:“新皇大败吐蕃,便趁势迎娶了小公主为后。”
可,可明明我就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台上的那女子却又是何人?!
恐惧和气氛像一滴墨滴在雪白的宣纸上,恣意渲染。
一时间,我只觉得一阵气血迅速涌上心头。我几乎就要拨开人群冲上去质问。
锦弦,我颜倾城这些年一心一意的倾心相待,于你却是置于何处?!
我是什么?!
既不是你的华年,你为何要来招惹我?!
台上那对璧人太过耀眼,而我一身粗布衣衫,双眼烧的通红滚烫,像一个跳梁小丑。
正想着,突然眼前一黑,人已经顺势倒在一个肩头。失去意识之前,我隐隐听见了一声极浅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