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娘……你恨我吗。”

诡异的夜，阴森森的庙宇。

段文秋缩在贡台边上，半梦半醒。

“你是谁？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

梦中的段文秋，胸口插着一把短剑，浑身浸在血中，想出声询问，却仿佛被人掐住了颈脖。

“哈，我恨你？”段文秋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微小而颤抖，却无端生出了一些个锋利。

“你不配！“

猛然惊醒，文秋抚上心口，没有血迹，但那穿心之痛却仿佛真实存在。

“这……真的是梦吗？”呢喃了一句，文秋起身，打量四周。

这是一个废弃的寺庙，庙顶残破不堪，四壁爬满了青藤，大门也早已破损，因而此时寒风凛冽，冷意刺骨。

文秋拢了拢衣襟，以剑为杖，缓步走出了寺庙。

段文秋，人称霜阳剑姬，师从无双剑庄大长老。天生聪慧，年方十七便凭借一手霜阳剑法和一张如玉的美人脸闻名天下。

文秋依稀记得，此次离开剑庄，便是领长老之命，代表无双剑庄参加七盟剑会。

至于为何会昏迷在这破庙中，她却毫无记忆。

“罢了，先去剑会要紧。”文秋叹了叹，转身离开。

身后的破庙中，缓缓走出一个身影。

“段娘。”

“在这里，你我再无交际。”

天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文秋立在梵棱阁前，接过引路婢女手中的玉骨伞。

“霜阳剑姬，阁主已经恭候多时了，请随奴婢来。”

文秋颔首，跟着那婢女入了梵棱阁。未至大堂，便闻得梵棱阁阁主在堂中大动肝火。

“真是孽障！剑会将至，不回来主持大局，却偏偏这时候冒然离家，这是身为少阁主该有的样子吗？”

又听得一位夫人在柔声规劝：“夫君莫气，殊珩一向懂得分寸，定会按时回来的。”

“殊珩？”文秋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

那婢子见她不解，连忙回道：“就是梵棱阁的少阁主，老阁主的长子，林殊珩。”

文秋细细思量了一瞬，方问：“可是上次剑会的魁首，湘水南公子？”

婢子闻言笑了笑，回道：“正是。不过这个名号却是公子胡乱驺的，还被老阁主训了一顿呢。”

文秋淡淡一笑：“无妨，此次参加剑会，本就是想会一会你们公子，却不知他会不会来，如今倒是将如愿了。”

婢子却变了变脸色，小心翼翼地说：“公子……公子说他不会参加这次剑会。”

文秋“啊”了一声，正想问问原因，却被一道惊雷般的声音给唬了一唬。

“他说不来就不来吗？”

老阁主气冲冲地从大堂出来，听得这句话，气得直呼气。

文秋见了他，连忙见礼：“无双剑庄大弟子段文秋，给林老前辈请安。”

老阁主气消了消，看见面前作揖的文秋，连忙摆摆手，笑着说：“秋丫头不必如此，我与你师父曾师从一人，你若不嫌弃，称我师伯便好。”

文秋听话地又行了一礼，乖乖地叫了一声：“师伯。”

老阁主大笑：“好，好，比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懂事多了。”

又看了看文秋身边的婢女，说：“她叫珠羡，是殊珩的贴身婢女之一，对这院子最是熟悉，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告诉她。”

又吩咐那珠羡：“好好服侍霜阳剑姬，明白吗？”

珠羡连忙福身：“奴婢遵命。”转身对文秋说：“剑姬一路奔波劳累，先随奴婢去厢房休息吧。”

文秋颔首，随她一同离去。

文秋前脚刚走，林殊珩便回了梵棱阁。

大堂内，林殊珩一袭墨蓝，半跪在地上。

老阁主坐在主位，慢条斯理地品着茶，旁边是阁主夫人正焦急地望着面前的儿子。

半晌后，老阁主才开口：“知道回来了？”

“……孩儿知错。”

“哼！”老阁主把茶碗往案上一搁，“为何不参加剑会？”

林殊珩犹豫了一瞬：“孩儿已经胜过一次，再参加反而风头过盛，这次的机会应该让给旁人才是。”

老阁主眯了眯眼，盯着林殊珩：“你果真是如此想的？”

“孩儿不敢欺瞒爹。”

老阁主捋了捋胡须，思量了一瞬，点了点头：“也罢，此次就让你弟弟去吧。但这次主持剑会一事就交由你来办，若是出了差错，就滚出梵棱阁自生自灭去吧。”

林殊珩淡淡一笑应下了，阁主夫人却被他的话惊了一惊，轻声斥道：“什么自生自灭，你不心疼，我这个做娘的还心疼呢。”

又转头兴致勃勃地对林殊珩说：“那位霜阳剑姬今日我倒是瞧见了，模样生的可真不错，礼数也周全，论辈分又是你爹的师侄，你若能做她的心上人，那最好不过了。”

“段文秋吗……”林殊珩呢喃了一声，并未应母亲的话。

“是她，将将歇在东厢房呢，你不去拜访一下？”

林殊珩低头悄悄皱了皱眉，抬头时却将复杂神情隐的一干二净，只作出一副疲惫的样子：“娘，儿子今日奔波一路，甚是乏困，不想再多走动，况且我擅入女子院落，也于理不合。”

阁主夫人见儿子确实带有疲倦之色，想起此时天色已晚，便也不再多说，叮嘱了几句便让他离开了。

将将出了大堂，两旁的竹林中有人影一闪而过。林殊珩皱了皱眉，挥手招退侍童，脚下轻快跟了过去。

黑影一直到了竹林深处的一涡清泉处方停下。

“殊彦见过兄长。”月光零落，打在黑影身上，依稀可辨轮廓。

“哼。”林殊珩望着面前的少年，眼中喜怒难辩，“爹娘那儿我已帮你解决了。”

“多谢兄长。”林殊彦淡淡一笑，银色衣袍上绣的银蛇泠泠泛着冷意，“如若是我，怕是很难被相信呢。”

林殊珩啧了一声，问向弟弟：“你究竟在打什么算盘，其他事我可以帮你解决，但如果娘要把那位霜阳剑姬娶进来，我是绝不会应下的。”

“霜阳……”林殊彦轻声重复这个名字，“她的事，请兄长放心，我会自己解决。”

“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