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光熹微入户。

我被青柠强制叫醒，极不情愿地挪至妆台前梳妆。原本的曦阁，无论晨午夜晚、春夏秋冬都是十分热闹的，可今日却安静得出奇，使我不得不怀疑今日是不是我醒得太早了。

没等我询问，青柠就在一旁说:“狸姑娘，今日瑛姐要在曦阁众姐妹里选拔人才，好像是要什么保护某个官家小姐的任务，据说对方的报酬很高，狸姑娘不妨一试？”

因为前来曦阁投奔的红颜太多，许多时候我与那些同为杀手的姐妹们便得了空闲，所以瑛姐这个坏心肠的女人决定利用我们赚点儿外块，接些单子，不过他们当然不会知晓是曦阁的妓女来保护他们。得来的费用里，五成充当公费，剩余的五成就进了我们自己的口袋。

“哦？听起来很不错的机会呢。”我把玩着前阵子瑛姐赠我防身的匕首，挑唇一笑。

既然有这么多的报酬，那我不妨去试一试。毕竟，谁会和银子过不去？

于是我便走出我的卧房，听了青柠的话，撇下她去后室武场集合。

“区区一个小姐，能有谁去害她？”我暗自嘀咕。除非，是那小姐的娘家得罪了某些不能惹的大人物，害怕给自己的女儿招来后患。

果不其然，曦阁招的杀手姐妹大多数都来了，叽叽喳喳地好生热闹。看来这次真是千载难逢的好差事。

久久埋藏在身体里的热血逐渐沸腾起来，我的好胜心在隐隐作祟。

风吹过蓝裙轻拂，我与众姐妹混在一起，身上披的蓝色罗裙并不惹眼。

瑛姐站在武斗台上，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扯着嗓子喊：“全都给老娘闭嘴！”

话一放出，姐妹们如蝉聒的声音戛然而止，周围静寂无声。

“今日比武，甲场，由大姐华裳对战二姐如烟！乙场，由狸柒对千婳。”瑛姐在武斗台上随随便便指了四个姐妹，包括我。

虽是第一场比赛，可不幸中的万幸是，我没有与华裳同一场，这也就意味着，我俩很有可能会在决斗场上见面。

只是在武斗的过程中，一直有两位年纪轻轻的男子坐在一旁观战，其中一位身着月白锦袍，刀削般的脸庞俊美无比，一双桃花眼不知惹了多少姑娘为之倾倒。虽第一眼瞧上去平平淡淡，却从中透露着奢华与涵养，另一位身着玄色衣裳的男子便是他的侍卫吧，我想。

不过我没有过于多得去注意他们，毕竟在月城第一大青楼里，王公贵族是经常能见到的，就像曦阁的姑娘一样多。

第一场，我轻松取胜。

那人被我打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恐怕从此之后，她就不敢同我说话了。看到她的那个可怜样子，我不禁暗骂自己:“打什么打，小九都被你打成这样了你还不去扶她，以后的姐妹还要不要做了？”

而后来她被其他人一瘸一拐地搀扶着下台。我像只翱翔于晴空的雄鹰一般威风凛凛地站在武斗台上，大喝一声:“还有谁？赶紧上来！”

很久以后我听瑛姐讲起，只觉得我那时候真是像个男人，太有硬气了。

小六不情愿地被瑛姐拉了上来。

那时，我正瞧见，悠闲坐在一旁观战的那两名男子在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悄悄话，那站立着的小侍还不时地瞧我一两眼。

但我没功夫去管他俩了。

我整了整乱糟糟的裙摆，准备这一场与小六的战斗。

六姐平日里张扬跋扈，对衣饰看得尤为重要，前些日子我不小心将她的衣裙一角扯破，她就追了我三条街。若我今日故技重施，她绝对会不顾形象地来打我。

届时我便防御，待其体力消耗殆尽，再一招毙命。

实践结果证明，我还是比较了解六姐的。

我找准机会靠近她，只听“唰”地一声，六姐紫色烟花般缥缈的新裙子被我撕下一角，虽说仅仅只是一角，却足够破坏了整体的美感。况且今日有外人在此，一向重视仪态的六姐自然不会想要在他们面前出丑。

可惜啊可惜，六姐我对不住你。

“狸柒，我要杀了你——”只见六姐单脚一蹬，身子腾空而起，一只脚朝我的胸口踢来。

……

侍卫见眼前景象，波澜不惊，问:“王爷觉得，台上这两人，谁会胜出？”

百里朔不语，脸上总带着一丝笑意，像是嘲笑在什么。

……

面前的六姐开始焦躁地喘着粗气，我发觉，时机到了。在她最后的一腿向我踢来时，我双手接过她的腿一扯，把她放倒，而后又补了一脚。

直到她躺在地上实在起不来时，我才停手。

于是第二场，依旧是我胜出。

六姐下场的时候还用她那双杏眼恶狠狠地盯着我看，盯得我头皮发麻。若我这次没有去执行任务，岂不是日后要被她折磨死了？

我率先打完两场，到一旁休息。

看到甲场的华裳正与三姐流光打得不可开交。大姐尤其擅长近身格斗，于是不明情况的流光很快便落了下风。

这一场，华裳胜。

下一场，于是成为了我与华裳的决战，瑛姐说，下一场决斗的时间要延长至半个时辰，其间有一刻钟的时间留给我们调息。

我熟练地撕下裙摆至膝，以便我于其战斗。

华裳平日里为人阴狠，可若真的到了格斗时刻，她定不会心慈手软。她比我小半个头，自然在身形上比我更灵敏些，所以我必须要远离她，免得过于靠近被她抓住了我的把柄。

为今之计，只好在武斗场上随机应变了。

一开始，我便感到节奏有些不顺，大姐的走步我丝毫没有看懂，那样奇怪的走步，瑛姐也曾未向我演示过。

她快得让我看不清。

情况实在不妙，我连忙集中精神，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渐渐地，我跟上了她的步子，并在她踢向我时吃力地避开。

大姐是自十一王府所出，曾经执行过生死任务，比起我，她更有一个作杀手的经验与能力。

可我为何总赢不了她呢？

华裳的拳头挥在我身上，我丝毫没有反击的机会。

她往后退，我知道，那是她的致命一击，瑛姐说，若于第一场便被对方打倒，那便停止战斗，不用再打了。

毫无还手之力。

怎会如此……

我愣在那儿，眼睁睁地看着华裳的腿朝我踢来。

那身着华裳的华裳，此时就像在空中飞舞的雪花，她洁白无瑕，却充满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