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什么时候，掌握话语权的都是赢家，朱燕生的对手们正在制造舆论打击报复。

苏贤忘恩负义抛妻弃子改名换姓背祖忘宗一类的传单被人散发了多个府市，派人揭解释都不现实，看来暗中策划的人一开始就误导了朱燕生，以为要在李家人身上下手，没有注意其他动作。

“要不我贴声明，张榜辟谣？”苏贤从来没想过在信息靠口传书信传播的年代感受了一把舆论压力，已经有人人肉他了，他都不敢出门了.

这火迟早烧到朱燕生身上。“你打算怎么办？他们用局外人的愤青对付你，局外人可想不通你为何而存在，他们只知道你是惑乱朝纲的妖孽。”

没用，人们更愿意相信谣言，喜欢看别人的不幸。“一旦卷入哪有什么局外人可言？苏贤，我记得当初我和萧翼弄一个宾馆，为了吸引人，在每个房间刷了白面，上面题了诗词，不同的房间有不同的主题，但其中最出名的却是由一名妓女题艳词的房间，不到一个月墙壁题满了附词，很多人只是为了跟词，甘愿付高价房费。”

这不是贴吧么？一个美女楼主无数色狼跟帖。“你的意思是我们也制造舆论？可是别人已经先入为主，多言是辩。”

“他们目标是我，暗示我在其中扮演了某种角色，他们不需要直接开火，观众就会脑补跟帖，随后的事就不关他们的事了。无论什么事，控辩双方谁先抽身谁就赢，我们显然不能抽身，所以得套住他们脱不了身，最后达成和解。”这种事她做过很多次，但也会厌烦的.

所以这次她打算让苏贤操作，苏贤是生手没有顾及。

“你的意思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能造什么？他家小妾内裤是什么颜色？一夜几次？”把对手也拉进舆论之中，让他也尝尝口舌的威力。

找死的才造这些谣，桃色谣已经不适合她现在身份地位了。“你想多了，造小妾不造妻，不就是怕多得罪一家么？所以不造别人，把火势直接引到我身上，火在你身受炙烤的是我，但火在我身上就不同了，火烧的越猛越好，文书局的人你随意使用差遣。”与其被烤死，不如被烧死。

这样一来他就松绑了，可是这年头这种以人品道德的炒作不会名利双收反而会身败名裂吧！“这是釜底抽薪，烧过了你身上的灰可洗不掉了，只要让人觉得这是朝堂斗法事情真相就没人关心了，但是你以后一有事别人首先想到的恐怕就是你黑。”

一本来就是朝堂斗法，争斗哪有绝对输赢？“别瞻前顾后，我与他们胜负已分，其实完全不用在意这些。你这次要让人知道他们你手黑，所以千万不要心慈手软让人还会卷土重来。你就感动吧，我给你做棋子，反将他们一军。”

公信力一旦被毁，朝堂上声音也会小，就像下棋，讲究的是气，有些地方无气自己不能下，别人下了能反杀一子。

也是，朱燕生就算黑成碳臭成屎她都还是朱燕生，而不是荡妇妒妇丑八怪，人们对她还是惧怕憎恨防备，而不是对她进行攻击惩罚。

这是有权有势的好处了，放在一个普通女人身上，估计本人都会忘记名字，只认得别人给骂名，得到的绝对不是憎恨防备，而是殴打辱骂活埋沉塘了。

留下骂名在身后的人并非输家，真正的输家身前早就无声无息的死在水塘土坑里了。“我知道了，同行多年应该知道你套路，结果还来，真是勇气可嘉。”

“你说错了，千百年来谣言只有一个套路，只不过表现方式有改变，不只是谣言，大到国家小到家庭，结构套路都是没有发生改变，只不过是谁占据了制高点，后面的人无论怎么努力都是山寨。”就像后世的所谓命名权.

一个路过撒泡尿的给别人祖祖辈辈习惯的山峰花草冠上自己名字，还说什么最先发现，而这种粗暴流氓的做法却被人广为接受，不论取不取发不发现，山川花草树木都一直存在。

也许有一天人会发现，突然有一个傻子扒开裤子发现阴胫，会兴高采烈的取名傻子柱，所有男人会因为未经授权私使用傻子柱而被起诉罚款。

苏贤不想多说，口水战他经历过很多次，他最恨就是造谣者。造谣者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一句谣言可以毁掉一个人生.

毁掉无数人的努力，就像造肉类谣，毁掉的不仅仅是肉，而是整个供求链条，那个链条上造谣者的家人朋友甚至自己也在，以公众信任为食物的人不可原谅。

范雎曾说武安君白起，起之迁，其意尚怏怏有余言。朱燕生见苏贤兴致高昂似乎要和谣言者一决高下，但人是有底线的。

“我知道，有些谣不能传，我有底线，不会置人于死地。”谋反的谣是绝对不能造的，牵连的人太多，他可不想造孽。

这个度不好把握，所有人脑子转的很快，一不留神就改头换面了。“放过别人也是放过自己，惩戒即可，不要赶尽杀绝，自古文场疆场得意的人在官场并不怎么得意，人往往死于不起眼的原因。”

这真是她善意提醒了，以前她无权无势的时候恨不得把天下人踩在脚下，现在她反而喜欢把人捧在手里。

这是自然，只不过在上手的时候事情就难以预料，苏贤清楚所以不说。“外面不是有人找你，看样子等了几天，你见见吧。”

“不见，我帮不了她。”外头有一个老妇人告状，官府的状不好告，所以她想告到她这里。

事情她大致了解了一点，老妇人独生女被女婿卖了，她想讨公道，这件事她没办法插手，卖妻并不违法，反而是老妇人无权干涉。

有什么办法？号称法律健全的后世父母把自己孩子当作商品都不曾受到真正的惩罚，法律是无情的，无情的在于它只能惩罚无情的人，有情的人，会有一大票的善人同情泛滥去绑架左右.

所以只能惩罚中介人贩子，而真正的罪人买家却得到官方脱罪，什么无子无媳犯错视如己出，因为不懂法律，保证以后不再犯。

也是日了狗了，就算法盲也是人吧，为人起码的准则在哪里？为了自家香火去谋杀一个幸福家庭个人前途，比杀人犯还可恶，杀人犯留给孩子的好歹有恨促进人生，可买家留给商品的是恨不能爱不能，无法恨原罪，无法爱血亲。

同在一个链条上，人贩子是犯罪，买家就是犯错，正因为这种纵容，才助长了人口买卖。

你真冷血，对同类受苦受难也能视而不见，我们也养了女儿。苏贤叹了一口气，女人不做受害者，就要做加害者。

呵呵，若是女婿真的卖了女儿，她做不了什么，人都是欺软怕硬，若是怕她顾忌她自然不会，卖了只能说她已经什么都不是了。“铁匠巷子经常去吧，老子打死儿子可受到制裁？众人更多的猜测儿子不孝。西市口子卖饴糖的老妇人不喜欢孙女，整天对儿子说孙女偷她糖吃，他儿子用椽棒一下打了小女孩，脑浆洒在一地，一个八岁大的女孩瘦的只剩下骨头，爬都没力气，如何去偷？都知道老妇人是厉害恨孙女说句可怜，孩子不听话张口就是你学谁好吃，小心一棒打死！没有吃过一顿饱饭的孩子死了，得到的并不是怜悯，而是嘲笑栽赃，世道如此，你要求我怜悯众生，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我也只是凡人。”

“你是有能力的人，你旁观别人受难，你受难的时候别人也会旁观你，留一点香火情，就像刘姥姥收养巧姐。”苏贤真的不懂，很多时候就是她一句话的事，但她从来都舍不得开口。

收养过后呢？刘姥姥收养一个半大不小的巧姐并不会亏，留下省下聘礼，子孙有富贵血统也是荣耀的事。

嫁出去她一样得一个亲家，贾家会娶真实身份不明秦可卿，无非是其算隐形的政治资产，在一个讲根基血统的时代，侯门之后就算落难了，也会有人买账。

遇到难以为继的时候，卖掉就是，还能得笔卖身钱，庶民有庶民的狡黠。“去忙你的吧，我还有事。”会跑到她这里来，老妇人清楚的很，去官府告还会被取笑。

他是改变不了她冷血的性子，同是女子不应该更体察女子之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