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何谓伤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没有人主动开口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她的眼皮很肿,可以跟核桃媲美,她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很丑,而且抬起头眼睛也受累,干脆低着头理头发。
夏轻媛磨磨蹭蹭地穿好衣服,然后莫名其妙地看着江城,他像根竹竿立在那里,说:“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有事么?”
江城眼中情绪复杂,抿了抿嘴唇,坐在床上,“夏轻媛……”
夏轻媛赶在他说出下句话之前打断了他,“看样子你是没什么事要跟我说,那我就先告辞了。”说完夏轻媛跳下床,开始四周找自己的鞋子。
江城沉默,然后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我今天有个很重要的会议。”
夏轻媛看向他,不晓得他是什么意思。
“可是我推了,”江城低头看自己的衣服,“我想和你谈谈。”
夏轻媛皱眉,昨晚是她没说清楚么?他不明白她的意思?“我不认为我们有什么好谈的,我还要赶去上班,不奉陪了。”语气客气得像在对待陌生人。
夏轻媛找到鞋子穿上,就准备出房门,坐在床尾的江城伸手拉住她的衣服,“请个假的事。”
“我想要全勤奖。”
“你就这么不待见我?”江城抬头去看夏轻媛,眼中好像有点儿受伤,夏轻媛看不清楚。
“嗯,我认为我昨晚说得很清楚了,我讨厌你,非常讨厌你,所以你现在是在自取其辱吗?”夏轻媛冷笑连连。
“那你为什么讨厌我?”
“因为你做了错事,天大的错事。”夏轻媛垂下眼睑不看他。
“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错事。”
夏轻媛失去了耐心,俯视着江城,嘴角勾着嘲讽的弧度,“江城,你说你可不可笑,堂堂跨国公司的总裁窝囊成这样!你不觉得你的问题很白痴吗,为了一个女人,连尊严都不要了吗?低三下四地追问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我自问我可没有那么重要!”
江城猛的一颤,放下了手。
他是个人,是个有自尊的人,没有必要为了明白一个问题而死死追问。
夏轻媛走了出去,不带一丝留恋。
嗯,脚步有些急,也有些乱。
江城感觉有些累,干脆躺倒在床上,闭上眼睛。
忽然,窗户外爬进来一个人,江城睁开眼睛,不用去看也知道用这种方式进门的人是谁,淡淡打了声招呼:“乔。”
“城,是她。”乔说,俯视着躺在床上的男人,眸色不明。
江城拿手背遮住眼睛,重新闭上,一片透着红色的光在眼前晃,他说:“废话。”
乔忽然语结,好半天重新开了口:“你这回……”
“你似乎太闲了?”江城手背下的眼睛猛地睁开,一大片冷漠的疏离,直直射进乔的内心深处。
静默,乔不再出声,江城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掏出手机,看屏幕,眼中有什么东西渐渐化开,一瞬间,春回大地,百花齐开。
看江城的样子,乔大概猜到了是谁,脸色慢慢变白,手不自觉握成拳,呼吸有些急促,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中是一汪碧蓝色、宁静的海洋。
江城接起电话,说:“瑞雪兆丰年……”
——
天气冷得要命。
肖晴刚刚上完上午的班,大厅里暖气很足,可是从大厅到餐厅中间是没有暖气供给的,她裹着厚棉袄,飞一般来到员工餐厅。
她现在在四星级酒店做大堂经理,待遇很好,福利很好,环境很好,同事很好。总之,一切都很好。
A市位于南方,但即使是南方,在秦岭淮河以南,冬天也不能说不冷。
A市不会下雪,但到了下雨天一样冷,北方干冷,南方湿冷,肖晴时常有一种感觉:下雨时走在街上,风呼呼往身上招呼,膝盖跟插了根针一般难受,奶奶的,真磨人。
于是乎,肖晴得出一个结论:北方人民所说的南方很暖,其实是个大大的错误,南方屋里没有暖气,那就是真的折磨。正所谓,北方人进了屋脱衣服,南方人回了家穿衣服。
恍惚间,脑子里有一个悠远的声音响起,是那样温暖的感觉,深入骨髓,一寸寸,吞噬了心脏,把她埋进那样一股温暖的漩涡里:“小晴,不冷不冷,我的手暖。”
那样暖的一双手,放在她的膝盖上,那双眼睛弯弯的,溢满了温暖,刻着爱意。她刚刚从图书馆回来,满身风霜,那一刻,心却是软软的。
眼中忽然涌上酸意,她一个不留心,脚崴了一边。
旁边的同事扶起她,笑:“你呀你,走路都不小心。”
肖晴笑,最近老是晃神。
午餐照例,一个饭,一个素菜,一个荤菜,一碗汤。
这样的生活,已经过了一年有余。
她现在时常会懵然,最初当年,是怎样一场盛大的梦境,精彩缤纷。
她安安静静地吃饭,周围是热闹的嘈杂。
忽然耳边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响起:“你好,你旁边的位子上有人吗?”
她摇摇头,继续安静吃饭。
“Bay,我们坐这里吧,没有别的位了。”女孩子声音和缓,听起来莫名的让人放松。
肖晴猜是小两口来吃饭,不过疑惑,她怎么不知道酒店工作人员里有夫妻的?以往的记忆里,还从来没有夫妻俩一起在员工餐厅里吃饭。
男人坐下,说话的声音温纯:“馨染,要吃些什么?”
被唤馨染的女人娇笑开:“Bay,你知道我的口味的。”
真是亲密。肖晴忽然有些嫉妒,抬头,想看看是怎样的郎才女貌。
那真是一副山水写意,诗情渺渺的画面。
堪称,绝配。